戚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的玄臻就躺在一墙之隔的内殿里，而他却在这里替其他人疗伤。1

    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身体为什么会比脑海更快做出反应，想也不想便擅自动了。

    “陛下，端心贵妃在外求见。”

    “不见！”

    戚冽声音冷沉带怒，颇不耐烦。

    黑鹰为难，“可端心贵妃……以死相逼。”

    “死？”戚冽笑出声，“好啊，你帮朕去问问她，是不是想让朕赏她一个和她姐姐一样的死法！”

    他语气里尽是暴戾。

    黑鹰原本还想说另一个人求见，此刻也不敢再提，闪身退出去。

    到了殿外，差几个暗卫捂住陆端心的嘴，强行将这女人拖了下去。

    “贱奴焉敢！本宫乃堂堂贵妃，你们敢碰本宫一下试试！陛下何在，本宫要见陛下！陆氏蒙冤……奸宦当道啊陛下！”

    尖利的嗓音渐渐远去，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些。

    不过，还剩下一个。

    黑鹰扫了眼顶着寒风跪在阶下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有些头疼。

    “回吧，你再跪也没用。”

    赵小昭脸色惨白，额头“咚咚”狠扣地面，一刻不停，“求陛下救救阿玄！求陛下开恩！”

    他怎么都找不到阿玄，将军不在，没人愿意帮他，他只能壮着胆子来求陛下。

    他知道惊扰陛下是死罪一条，可只要能救出阿玄，他做什么都愿意。

    很快赵小昭额上便破了皮，鲜血直流。4

    黑鹰冷眼瞧看片刻，终于还是绷着脸道：“别磕了，你家阿玄没事，陛下正在照顾他，你走吧。”1

    说完他也没再管这小太监，转身离开。

    以陛下对蔺玄忽冷忽热的态度，恐怕不久又得叫他去传徐太医，得先提防着。

    果然，这头他刚刚派了暗卫过去，那边戚冽便扬声喝道：“黑鹰！给朕把徐殷叫过来！”

    语气又气又急，焦躁且愤怒。

    陛下向来冷情冷心，何曾这样激怒过。

    除了九千岁，他还没见过天底下有谁能让陛下变脸。

    黑鹰想着，蔺玄这皇后之位，约莫是当定了。1

    ……

    晨阳如雾，轻照进窗柩，光线朦胧地笼罩着榻上昏睡的虚弱少年，平添几分脆弱美感。

    戚冽注视着他的脸，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林玄臻醒过来的时候，正正和他对上眼。

    他刚醒，神思尚未回笼，眼底仍残留几分茫然，莫名很可爱。1

    戚冽微一勾唇，摸摸他柔软的脸颊，“醒了？睡得好么？”

    他的神态过于温柔平和，和以往重复过很多次的每个清晨一般模样。

    相似到——林玄臻甚至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倾身过来吻上他眉心。1

    可到底，不是以前了。

    戚冽撤了手，神色恢复他熟悉的冷酷。

    “端心贵妃大肆捏造端宁皇贵妃不洁的消息在宫中散播，诬陷皇室贵胄。又买凶对朕身边人下杀手，行凶未遂便残忍虐杀同谋。其余种种大小罪名更是数不胜数，同党已经招供罪行，她却仍不知悔改，心性残忍令人发指。”

    林玄臻抬眸，微怔。

    “朕虽心痛不已，但却不能枉法徇私，更需以身作则。现如今朕已大义灭亲将端心贵妃下入天牢，不日便和陆家一同问斩，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戚冽自顾说罢，勾唇看了眼林玄臻，“阿玄以为此举如何？”

    林玄臻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艰难张了张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戚冽俯下身，凑近他苍白的面庞，低笑：“不干什么，只是这几日看着阿玄昏迷，心里揪得疼，想替你报仇。”

    陆端心害蔺玄，他便让陆端心死。

    蔺玄心疼陆端宁，他便替陆端宁正名。2

    蔺玄宫墙内杀人的罪名，他也一并帮他推了。

    “阿玄，朕在向你妥协，你看不出来么？”

    戚冽温柔看着他，深情款款。

    林玄臻笑了一声，咳出口血，染红雪白衣襟。

    他没管，捂着肚子，笑得越来越大声，眼底尽是讽刺和悲凉。

    “陆端心对我生了杀心，是你派人挑拨。她买凶杀我，你不仅知情不管，还将那几个侍卫送到她眼前。至于端宁的事，从始至终更是你一人之罪！”2

    “戚冽，你若真想同我妥协，替我报仇，不如先杀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