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冽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纹路，头也没抬，随意问了句：“小德子被他杀了？”1

    “并未。”

    黑鹰声音里带了几分迟疑，“似乎是被国师大人救了。”1

    “杜雪程？”1

    戚冽掀起眼皮子，眉心微拧，“他不在深山老林里待着等死，入京做什么？”

    杜雪程是玄臻的师父，家世不明，身份成谜，性子极其冷傲，偏偏还是大巽地位尊崇的国师，轻易动不得。

    戚冽一向同他不对付。

    “探子来报，国师很早之前便已入京，一直遮掩行迹住在靳大人府上，听说是为了为了带走九千岁。”

    话一出口，黑鹰就明显感觉到四周空气一滞，温度陡然降至冰点。

    他心里猛跳了下，抬眸觑了眼戚冽的神色，见他面色还算平静，才悬着心继续道：“国师似乎认识蔺玄，还替他擦了脸上的血，姿态亲密。”

    戚冽眯起眸子，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除林玄臻外，杜雪程很少与旁人亲近，一直都隐居山林，蔺玄一个火离探子，怎么会和他认识？

    “听见他们谈话了么？”

    “国师大人内力深厚，属下无能，不敢靠近。”

    戚冽指尖无意识地轻抚手中玉佩，垂眸默然。

    片刻后，他突然问：“他受伤了？”

    “重伤，可致死。”

    戚冽便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鹰听见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躁。

    “去，把守卫的人撤了，让他进来。”

    “是。”

    一路上月色凄冷，人影无踪。

    林玄臻喘着粗气，穿过漫长的花林小道，蹒跚走到长明殿，蜿蜒的血痕拖了一路。

    长明殿，是戚冽赏赐给他的宫殿。

    戚冽在敬国寺佛前亲自供奉了一盏长明灯，许愿明灯永存，他一世平安，长长久久。

    当时林玄臻感念他的情谊，还曾为此动容许久。4

    如今想来全是笑话。

    只怕戚冽一直都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无知。

    林玄臻低咳一声，脚下不稳，狠狠跌在石阶上，蜷缩在地上不停咳血，声音凄厉地活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后背上刚结痂的伤口因为这番动作裂开来，鲜血横流，洇湿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冷意便直刺进骨髓里，宛如刀割针刺。

    林玄臻本就重伤虚弱，折腾这一会，更是神志不清，身体直哆嗦，几乎要撑不住晕过去。

    可他不能晕，他还要去问问戚冽，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人！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林玄臻深吸口气，握住尖利的石棱，心一狠刺进自己手臂里去。

    “唔！”

    剧痛刺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咬牙闷哼，意识倒是清醒了许多。

    他像一条离岸濒死的鱼，张大口喘着气，拼尽全身力气半撑起身体，手脚并用爬上台阶，摇摇晃晃站起来，直接撞开殿门。

    “戚冽出来、滚出来！”

    一道染血带煞的瘦削身影逆着昏暗月光，踉跄闯进来。

    气势倒是汹涌，可惜他连站都站不稳。

    戚冽勾勾唇，起身走到着小太监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朕就在这里，阿玄有事？”

    林玄臻眼眶充 血，死瞪着他，“端宁的事，是不是你宣扬出去的！？”

    “怎么会？”

    戚冽扯唇一笑，倒没计较他御前失仪，一派平和道：“若不是端宁，朕怎么可能将玄臻留在深宫这么久，朕感激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她？”1

    林玄臻如何会信他！他已经被这人骗得体无完肤，从今后他嘴里任何一个字，他都再也不会相信！

    果然，下一瞬眼前这男人眼底便涌起一抹残酷森冷的笑意，“只不过是她亲生妹妹想知道，朕才派人一五一十说与她听罢了。至于陆端心知晓以后是藏在心里还是拿出来说，朕怎么管得着？”

    他面上笑得漫不经心，一幅不以为然不知悔改的模样，刺得林玄臻心里一阵阵恨意翻涌。

    凭什么，他们要活在水深火热里。

    凭什么，只有这个人能逍遥自在。

    凭什么！

    林玄臻痛苦嘶吼一声，拼命扬手动起来，身如疾电，握住石棱狠狠朝眼前男人心口上刺去！

    戚冽眯起眸子，静静看着他动作，不急不慌。

    这小太监内伤极重，脊背连骨头都断了，强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用不着出手，他自己就会走到末路。

    正如他所想，林玄臻手里石棱还未碰到他，自己便先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哗啦”一声张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