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自然疼。

    戚冽每次掐他的时候，都是真心想掐死他。

    但他却不会和陆端静说。

    只道不疼。

    陆端静什么也没说，收了手，去里间取了一个紫檀木药箱出来。

    他动作熟地练取出伤药，剜了些药膏，弯下腰，朝林玄臻雪白的脖颈上抹去。

    林玄臻一开始想躲。

    陆端静道：“别动。”

    两个字音虽然平淡，但莫名有种严厉的气息，像学堂里教训不听话学生的老先生。

    林玄臻愣了下，有些好笑，便没动了。

    指腹携带清香的乳白色药膏，轻触在皮肤上。

    凉意浸骨，原本隐约的刺痛瞬间舒缓。

    见效如此快，应是极好的伤药。

    林玄臻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陆端静那药箱里小药瓶极多，琳琅满目，止毒疗伤，内用外敷，应有尽有。

    他有些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陆端静可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要这么多药作甚？

    “受的伤多了，自需常备。”

    受伤？

    他在翰林院任职，成天和文书卷宗打交道，能受什么伤？

    林玄臻心中疑惑，但没问出口。

    转而道：“没什么感觉，过两日就好了，陆大人不必如此费心。”

    陆端静浅浅应了一声。

    但抹药的手指却没停，眼神专注盯着他伤痕，动作也轻柔得很。

    离得近了，林玄臻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浅浅的书墨香，夹杂着些许清冽的药香，绵远悠长，很好闻。

    “公公的伤不轻，倘若那人再多用几分内力，公公如今也就没法坐在这里同我说话了。宫中危险，公公日后行走还是小心些为好。”

    陆端静一边替他敷药，一边提醒。

    林玄臻扯了扯唇：“是你们陛下做的。”

    再小心也无用，终归避不开那个人。

    陆端静也清楚，所以平静道：“若是这样，那便无计可施了。”

    “你不问问我，他如此对我的原因么？”

    “公公想说，我便听着，不过，我并不如何感兴趣。”

    陆端静几乎有问必答。

    只是每一句回答，都不在林玄臻预想中。

    他有些接不下去，便抿了唇，不再说话。

    陆端静安静替他上完药，便自顾拿起他右手，将方才那瓶药放进他掌心。

    接着又执起一旁干净帕子，垂眸将自己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此药外敷，早晚各一次，三日内即可痊愈。”

    这话的意思……

    林玄臻看着手里被强塞进来的竹纹兰花白玉小瓶，有些怔，“大人要放过我？你不问我方才去做什么事了么？”

    “你不想说。”

    陆端静起身，将药箱放回原地，“便不说了。”

    “这是关乎陆府生死之事，你乃陆氏长孙，竟不关心么？”

    林玄臻仔细盯着他背影，语气带了几分试探。

    “生死有命，陆氏如何，有它自己的命数。”

    陆端静停步回首，古井无波的墨眸淡淡望向他，“还是说，公公自觉承我一情，心中过意不去，现在想对我说出真相？”

    林玄臻哑声。

    他的心思，简直被这个人摸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

    “来不及了。”

    林玄臻叹息，摇头。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刀剑碰撞之声。

    有人“砰砰”大力敲门：“陆端静陆大人何在！锦衣卫办案！速速开门！”

    林玄臻心中冷笑，他前脚刚把伪证放过去，这么快锦衣卫就来了，戚冽果然早有准备。

    他起了身，正要去开门。

    忽然，陆端静拉住他。

    “……陆大人？”他不解地回头。

    陆端静一言不发，走到他身前，垂了眸，朝他脖子伸出手。

    林玄臻还以为他要挟持自己脱逃。

    却没想到他手指拐了个弯，碰到他衣襟，然后不徐不疾捏住他敞开的领口，将那上面两粒解开的如意小扣规规矩矩扣严实了。

    方才他换衣衫时被陆端静打断了，后来又是上药又是试探，便忘了自己敞开的领口。

    但他没想到，陆端静拦下他，就是为了这事？

    “公公是御前红人，一言一行，都是大事。”

    陆端静看他一眼，没让他动，自己拂袖走到门前，开了门。

    门外锦衣卫一拥而入，粗暴地将他拿住。

    他也没反抗，平静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