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顾长新亲昵地抚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神色温和，“陛下已知晓你的身份，赦免你无罪，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有劳顾将军。”

    林玄臻却冷淡地摇了摇头，虚弱地推开他，手指无力地攥住一旁赵小昭衣袖，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小昭，带我带我去灵殿。”

    赵小昭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他的身体经不起再折腾了，再不医治就连命都要没了！

    “你若担心皇贵妃，我会多派些人来保护她，灵殿不会出事的。”顾长新也劝慰他，抱着他不让他乱动。

    不，不是这样。

    如果端宁看不见他，她一个人走会害怕的。

    他要去陪她，一定要去陪她。

    林玄臻挣扎着低吼一声，强行挣脱两人的束缚，狼狈地跌落在地上，咯出来一大口暗红色的血块。

    “阿玄！”

    赵小昭立刻蹲下来扶他，却被他轻轻拂开了手。

    他抿唇无力地笑了下，“小昭，劳烦你先带将军回去，我再留一会。”

    说罢自己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伤，踉跄走去正殿。

    赵小昭还想上前，被顾长新拦住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将军！您为什么不阻止他，阿玄他”

    “让他去。”

    顾长新打断他，“他喜欢做什么，都随他。待会你去将殿里其他守灵的内侍都遣走，便说是本将军吩咐的。”

    “将军想做什么？”

    顾长新目光深沉，摇头不语。

    等林玄臻走进灵殿的时候，这里已空荡无人。

    白色的罗绸在殿里四处浮荡，冷风尖声嘶号，气氛阴森死寂。

    他却并不怕，缓缓跪在陆端宁棺前，脸颊轻贴上棺壁，闭了眸呢喃一句：“端宁，我错了。”

    倘若端宁还在，或许会抱抱他，温声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但棺中死人终究无法给他回应。

    林玄臻身体到底太虚弱了，之前身中数镖，左臂断裂，现下又咳血不断，最终也没撑住，昏死在棺前。2

    暗处黑鹰一惊，立刻闪身到他跟前探了探鼻息。

    触手冰凉，几乎没了生息。

    他心底微沉，起身去了长明殿，将情况禀报给戚冽。

    戚冽自和顾长新密谈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榻前望着九千岁的尸首，一言不发。

    听了蔺玄的事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黑鹰有些拿不定他的想法。

    看陛下之前在寿皇殿对那小太监的态度似乎有些在意？

    他小心翼翼试探一句：“陛下，是否需要请太医？”

    戚冽漠然转过头，冷瞥他一眼。

    墨瞳幽冷如寒潭，黑得深不见底。尽管什么都没说，却威势摄人。

    “属下知错！”黑鹰自知失言，立刻低头认罪，再不敢提蔺玄。

    好在戚冽没有治他罪，警告这一次便放了他离开。

    黑鹰心中微松口气，心道陛下对九千岁之外的人，果真是丝毫不在意。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并且即将离开时，却突然被喊住了。

    “你觉得，他像不像玄臻？”

    黑鹰脚步一顿，惊愕地回过头。

    他们陛下仍和往常一般，痴痴爱 抚着榻上的青年苍白的面孔，眼底深情一如既往。

    但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黑鹰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疯狂迷恋九千岁，对九千岁的掌控欲强烈到变态的男人，有朝一日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在他心里，谁都可能问这种问题，但唯独陛下不可能。

    以前很多朝臣为了巴结陛下，经常故意送和九千岁容貌相仿的少年进宫。

    在外人看来，这些少年都被陛下收进宫宠幸了。

    可实际上，这些少年一个不落地，全部都被陛下拉出去剥下脸皮，斩去脑袋丢进蛊坑，尸首全无。

    就因为他们生得和九千岁相像。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天下只需要一个九千岁，其余再多的美人在陛下眼里，也只有蝼蚁和棋子之分。

    ——可就是这样独专的陛下，今日主动说出了“像不像玄臻”这等惊世骇俗之语。

    黑鹰“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心脏狂跳，大气不敢出。

    戚冽一句话把他吓得半死，自己却不再说话了。

    他伸出修长的指，轻轻描摹着青年俊秀如画的面孔，犹如爱 抚珍宝。

    那张俊美冷酷的面孔一半露在人前，温柔带笑，另一般却藏在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