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新知道，倘若自己敢说出一个“是”字，陛下就会叫他血溅当场，甚至连整个将军府可能都要为之受牵累。

    “林玄臻”这三个字，对陛下来说就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动之即死。

    他忍了一时的冲动，道：“末将不敢。”

    他抬眸看了眼被戚冽扼住喉咙快要窒息的小太监，面色镇定道：“陛下，可否请人离开此处，末将有些话要单独禀报陛下。”

    见戚冽不为所动，他又补充一句：“和九千岁的身世有关。”

    “你说什么？”戚冽冷戾如刀的目光陡然间射向他，凶狠得像脱笼而出的野兽。

    他一字一顿问顾长新，杀气凛冽有如实质，“你都知道些什么？”

    陛下是真的动了杀心。

    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秘密。

    顾长新额角沁出一滴冷汗，竭力镇静：“请陛下回退左右。”

    戚冽盯着他沉沉看了几眼，松开手。

    林玄臻掉在地上，猛烈咳嗽两声。

    “阿玄！”赵小昭立刻冲上来扶住他，给他顺气，焦急地问：“阿玄，你没事吧？”

    林玄臻摇摇头，脸色发白，嘴唇都乌青了，脖子上一道红色指痕鲜明刺眼。

    他之前风寒就尚未痊愈，这会又加重了，咯出来都是血块，声音凄厉。

    戚冽低头瞥他一眼，不知怎地，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像一团棉花堵在血管里似的，沉闷钝痛。5

    他蹙起眉，挥手让其余人都下去了，然后对候在一旁的黑鹰道：“把蔺玄带去偏殿。”

    黑鹰应是。

    正要去拖人，却见林玄臻抹去嘴角血迹，扶着赵小昭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自己走。”

    明明身体已经虚弱不堪，背脊却挺拔如剑，仿佛再剧烈的痛苦也不能令他折腰。

    戚冽注视他背影，心口刺疼得越来越厉害。

    眼看人都走了，他突然叫住黑鹰，“回来。”

    “陛下，有何吩咐？”

    “给他喝点水，别让他死了。”

    黑鹰心中有些诧异，不过不敢多说什么，抱了拳领命而去。

    戚冽深深看了眼林玄臻，这才收回目光，阴冷的视线落在顾长新身上。

    “什么话，说。”

    ……

    顾长新从殿里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朝霞落在枝头初雪上，映照出一片绚烂暖意。

    他看了眼自己断去一根小拇指的右手，心底长叹一声。1

    这手以后恐怕是不能上战场了。

    不过，好歹蔺玄总算是保住了。

    他撕下一片衣角，将血淋淋的手掌粗略包扎了下，抬脚去了偏殿。

    偏殿里，赵小昭正在给林玄臻喂水。

    蔺玄的身子本就孱弱，又受了这一遭罪，如今只能闭着眼，倚在赵小昭身上轻轻喘息。

    他尽量不去想戚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否则只要一动怒，他就会不停咳血，肺腑都刺得生疼。

    顾长新进来时，便瞧见他这幅浑身染血的苍白模样。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赵小昭一看到救兵，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求求您快救救阿玄吧，他流了好多血！”

    顾长新连忙快走几步，从他手里接过林玄臻。

    林玄臻后背的暗镖还没拔出来，顾长新不敢碰他伤口，抱得很小心。

    太轻了。

    顾长新心想，他又瘦了。

    “谁”

    林玄臻迷蒙间察觉到有其他人，长睫轻颤，微微张开眸子。

    “别怕。”顾长新低下头，眸光轻软如水，声音极致温柔，“是大哥来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