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卫看到这种场景，都莫名觉得恐惧。

    九千岁已经殁了。

    然而每次陛下每次都像是着魔一般，眷恋着亡人尸骨，徘徊在黄泉路口不愿离去。

    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抱着九千岁僵硬苍白的尸首，喃喃念叨着“玄臻，你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一类的胡语。

    他是真的相信九千岁还没死，然后满心欢喜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结局。

    端宁皇贵妃都入棺了，然而九千岁却仍然要被迫躺在这里，陪着他一起荒唐。

    暗卫无法理解。

    既然如此在意九千岁，在他生前又为何要那般折磨他、夺走他一切希望逼的他自杀。

    他不懂，也不敢深想。

    因为任何一个妄图与九千岁深交的人，最终都会成为陛下龙椅下的亡魂。

    端宁皇贵妃如此，张北妄如此，林千户亦是如此。

    暗卫不想变成那样。

    他敛了心神，躬身跪在地上，沉声将今日之事禀告圣听。

    闻言，戚冽掀开眼帘，森冷漠然的眼神扫过来：“你亲眼看见是他所为？”

    “属下确定。”

    戚冽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红衣青年绝色的侧脸，温柔地替他挑开颊边一缕凌乱长发，勾到耳后，又将青年微乱的衣襟理齐整。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不紧不慢启唇：“顾长新关得够久了，放他出来吧，顺便将这件事也告诉他。”

    “蔺玄那边？”

    戚冽不怎么在意地道：“继续监视，有什么异动再来禀报。”

    他其实跟本不在意一个小太监的死活，若非蔺玄的身世和林玄臻有些关联，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另外，再去查一查他身边那个赵小昭的身世，看他和几年前那起帝琉金走私案的赵家有什么关系。”

    “是！”暗卫立即应声，领命而去

    月隐梢头，风雪渐停。

    暗卫无声落在监栏院一间偏僻小屋窗外，继续监视蔺玄。

    昏黄烛火为冬夜带来一丝暖意，窗纸上映照出两个挨得极近的模糊人影。

    “公公见我一个人不容易，这个月多发了我几两银子，还有这些是我这几年在宫里的积蓄，反正我也没有家人，阿玄你先拿着吧。”

    赵小昭把一个粗木盒子递给他。

    林玄臻没接，正凝眸望着窗外，眸光深邃，带着点几许凉意。

    “阿玄，你看什么呢？”赵小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玄臻回过神来，温和一笑，“没什么，雪太厚了，院里的桃枝都被压断了，不知来年还能不能开花了。”

    “那我明天去帮你扫扫雪吧，毕竟是你和将军一起种的树，要好生养着才行。”

    将军，又是将军。

    林玄臻已经可以确定，赵小昭口中的将军，指的就是顾长新。

    他前两天从隔壁小太监那儿打听过，“林玄臻”死了以后，顾长新便一直押在牢内未被释放，也不知道戚冽在想什么。

    再说顾长新堂堂朝廷正二品大将军，京中多少佳人仰慕憧憬的英雄，怎会和一个小小的内廷小太监牵扯不清？

    何况他还是有家室妻女的人。

    简直匪夷所思。

    林玄臻看了赵小昭一眼，不着痕迹地道：“小昭，若是有一天，将军不要我了”

    赵小昭眉眼微动，手指不自觉蜷了蜷，笑得有些不自然：“不会的，将军、将军那么喜欢阿玄，不会不要你的，总有一天他会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你离开这里，阿玄你只要耐心等着就好了。”

    林玄臻观察着他的反应，试探了一句：“可将军已经有了妻室。”

    赵小昭有些震惊，“你知道了！？”

    ——果然如此。

    林玄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恐怕蔺玄对顾长新的一切都不知情，只是单纯地以为对方喜欢着自己。

    可惜他不晓得，顾长新不仅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日后复仇的时候便没了顾忌。

    “阿玄，你别伤心，将军他、他不会”赵小昭担忧地抓紧了他的手，试图安慰他，神色很紧张。

    林玄臻不好意思继续骗他，便转移了话题，“掌事公公和你说了端宁皇贵妃何时入殡么？”

    “说了，就在后天。”

    提起这事，赵小昭神色又低落下来。

    他不怕死，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再陪着阿玄，就觉得心里难过得喘不过气。

    但他又不想让阿玄担心，硬是忍着没表现出来，只将自己的积蓄塞给他，让他以后好生照顾自己。

    赵小昭已经想好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