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年宁可宁小棠哭闹，宁可由着她大发脾气，偏偏这次她反倒像没事人似的，没再提及孩子的事。

    陆之年支走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把门关上，担忧地看向宁小棠，还以为她是在众人面前顾及面子才没有发泄出来。

    “小棠，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现在没人了，你不用强撑着了。”

    宁小棠和陆之年好好说话的次数没几次，现在就是极少数的几次之一。

    “我没事，我也不饿，就是有点困了，我先睡了，你要是嫌沙发睡得不舒服就回家睡吧，明天早上再来看我就行了。”

    说完，宁小棠竟然真的躺下了，脸色还是伪装得很好，没有让陆之年看出一丝破绽。

    可陆之年了解她，她虽然嘴上总说着不要生孩子，生育使她丑陋，可每次谈及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是儿子还是女儿时，她眼里的笑意根本装不出来。

    作为孩子的亲生母亲，她当然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她，可她却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生命就被无情地剥夺了！

    宁小棠缩在被子里，无声地捂住了脸，手掌微有湿意。

    陆之年站起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就留在这陪着你，你睡吧。”

    兴许是男人温柔的嗓音冲溃了宁小棠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她的坏情绪忽然再也抑制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眼泪流得更加汹涌，她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陆之年，我们的孩子没了……为什么啊，我明明那么小心，我，我明明那么爱他……”

    宁小棠恐怕这辈子也无法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她把流产的原因都归咎到了自己头上，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孩子。

    可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学着照顾自己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陆之年感受到手下肩膀的颤抖，心里就像被人揪着似的疼。

    他狠狠拧眉，像是刚得知孩子没保住时似的心痛窒息又重来了一遍，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也瞪得猩红，不过却没有掉泪。

    宁小棠已经垮了，他不能再奔溃。

    “你做得很好了小棠，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怪到自己头上。”

    陆之年柔声安慰宁小棠，只希望她能想通。

    宁小棠一时半会却走不出来，她捂着脸哭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一刻用完。

    陆之年给她时间，由着她哭，等她哭累了也就睡过去了。

    他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抽出湿巾仔仔细细把她的脸擦干净了才离开。

    等到医生上班的时间，陆之年在走廊拦下了昨晚给宁小棠进行手术的主治医生，问：“杨医生，昨天时间太紧急我没来得及问，您现在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们聊聊？”

    杨医生看了看表，虽然他已经快迟到了，但设身处地考虑到陆之年当时的情况，出于医者的恻隐之心，他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