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霍尧深夜归家, 打开灯具，明亮光线亮起的那一刻，他被沙发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靠！”

    听见身后的动静, 林虞扭头。就在目光落在霍尧的那一刻, 他脸上挂起了一贯的和煦笑意。

    “尧哥，你放了我十五个小时的鸽子。”

    霍尧有些愧疚：“你……一直在等着？”

    林虞站起身来，双手环抱：“不然呢？你霍大经纪人都发了话，我还敢乱跑吗？”

    虽然霍尧忘记了他这个人, 不过霍尧没忘记他的合同, 打印出来的合同此时就夹在胳膊肘。

    霍尧把合同扔给林虞, 林虞低头翻看合同。

    换好室内穿的拖鞋，霍尧没有往室内深处走，而是站在玄关, 用一种可以堪称为‘小心翼翼’的目光盯着林虞看。

    室内的灯浮漾暖黄流光, 林虞就在光线下, 整个人像是古玉细细雕琢的艺术品。而他的额头眉角又似瓷做，霍尧无法从外观上窥见任何心思。

    他只好试探着说：“还不是你把护照给了她，我一整天都守在机场……咳咳，你拿护照的时候没有碰坏我的画吧。”

    这是霍尧主动提起的。

    嫌疑又大了。

    “知道你宝贝, 我还敢碰？我没有千万身价, 可赔不起画。”林虞仍旧在翻看合同,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反复斟酌和犹豫。

    他听见这幅《皎》是在与霍尧的通话里, 当时背景音说这幅画能让观赏者得到心灵慰藉，他只是随口一句。

    之后在霍尧的车上看见了画，霍尧宝贝的不让他碰，以及之后还几次威胁他不要对这幅画动心思。

    原本林虞只当这幅画珍贵, 但看到画作资料卡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觉得霍尧在欲盖弥彰。

    但霍尧在欲什么盖？弥什么彰？林虞没有想通。

    临。

    是他空白记忆里唯一想起的那个‘lin’吗？

    林虞不敢贸然将两者结合，可偏偏霍尧有这么多令人生疑的行为。他坐在霍尧家的真皮沙发里，斗转星移，他把这件事来来回回地想。

    两者无关，霍尧只是宝贝自己的藏品。

    两者有关，霍尧兴许是查到了关于他的过往，只是为什么不愿意透露，其中肯定有蹊跷。

    林虞又细细地钻研蹊跷，他想到了001对他说过的话，001说他的恶意度达到了顶值，100。

    所以若‘临’和‘lin’真有什么关联，而霍尧早已知情却不透露，能解释霍尧行为的就是——他是个恶人。

    可能是个通缉犯。

    霍尧与自己的几年相处不是作假，就连情绪障碍的林虞都对霍尧生出‘我以后会回报尧哥’的类似于感激的想法。

    或许霍尧正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是枉顾事实还是交出兄弟。

    林虞想到霍尧那纠结样，他笑了声：“笔。”

    霍尧递来一支万宝龙钢笔，林虞利落地在合同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林虞没有立刻把归还合同，而是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一会儿。

    林虞。

    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

    霍尧问林虞有没有吃饭，他今天没什么事了，可以带林虞去吃夜宵。

    林虞摆摆手，走入电梯：“不吃了，回家睡觉了。”

    他也不让霍尧送，双手插在兜里，徒步走出这个容积率低到吓人的小区。

    小区外的街道旁置着一个垃圾桶，林虞从兜里摸出一个纸团，在要丢掉这个纸团之前，林虞抖开纸页看了看。

    开口问：“032，你觉得我画画的技术怎么样？”

    032平心而论：“很烂。”

    纸上是林虞模仿《皎》画的东西，他连基本的线条都控制不好，纸张呈现的内容一塌糊涂。

    他大概率，不是这个‘临’。

    除非他不仅是脑子失忆，肌肉习惯也丧失了记忆。

    cucu——

    纸团落入垃圾桶，发出微弱的响声。

    林虞胳膊一抬，拦了辆出租车回自己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林虞最后一次在网络上搜索‘画家临’，搜索引擎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应他的检索。

    闻名遐迩的‘临’，所著作品《皎》、《影》、《溶》……

    可‘临’又是非常的低调，他的作品能在网络的海浪里看见水花，却是只闻其画不闻其人。

    林虞收起了手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还好他没有好奇心这样的情绪，不然今晚该睡不着了。

    半夜，林虞从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