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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不肯看。这是沈雁清第二次来此处,上一回,是劝解纪榛不要执意与他成亲。时移世异,恍如隔世,心境变迁。
吉安端着瓷碗入内,他也哭过两回,嘶嘶抽着鼻子,说:“大公子命小厨房温的南瓜小米粥,公子,吃些吧。”
纪榛摇头。
沈雁清接过瓷碗,吉安担忧地看一眼纪榛,擤着鼻子出去了。
房中寂静得只能听见纪榛轻微的抽泣声。
沈雁清把粥搁置一旁,慢慢拨开狐袄,让埋在里头的泪脸露出来。
纪榛抽噎道:“我吃不下。”
再好的佳肴珍馐于此刻都失了滋味。
许是他伤心过度,竟在沈雁清的眼里窥见了罕有的温意与怜悯。
是以,当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他嘴边时,纪榛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口。
惊惶与悲痛之下,他食之无味,恍惚记起父亲临走前那句他未听清的话。
“沈雁清。”纪榛想了想,求助地低喃,“什么是死兔子死狗.....”
狡兔死,良狗烹。
沈雁清动作一凝,眼底微暗。
纪榛耐心地等着,等来沈雁清淡淡的一句,“我不知。”
他失落地垂下脑袋,连博学多才的沈雁清都不晓得,那大抵只是父亲临终前的糊涂话罢。
纪榛抿了一小口热粥,大滴大滴的眼泪啪嗒掉进碗里,泣不成声,“往后我就只剩下你和哥哥了.....”
作者有话说:
沈大人:笨笨老婆惹人怜,我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第24章
内阁首辅纪重突发恶疾逝世,满京城哗然。
可一切又仿佛早就有迹可循,几月内太子党派一连受挫,如今纪重一死,似乎坐实了太子势头将去的风言。
对此一无所知的纪榛跪在灵堂前对准棺椁叩首。
父亲下葬这日,他随送葬队伍一同上山,亲眼看着尘土一铲铲盖住棺椁。
回程路面洒满了纸钱,马车被堵在热闹的街道停滞不前。
纪榛神色萎靡地靠在车壁,隐隐约约听见百姓围聚谈话的内容。
“太子出身东宫,乃正统龙脉,是大衡朝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兄台说得对,历朝历代哪不是如此,立嫡立长才是正途。”
“嘘,你不要命了不成,当今陛下的母妃.....”
“不可说不可说。”
议论帝王是千刀万剐的大罪,这些人怎么如此之大胆?
纪榛困惑不已,虽也觉着太子东宫地位不可撼动,可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内心竟颇有几分惶恐不安。
大抵是他多心。
处理好父亲的身后事,纪决送纪榛回沈府。
兄弟二人在府前道别。
纪榛仍未从父亲离世的悲痛当中走出来,也有些不舍兄长,一步三回头。
纪决站于马前,英英玉立,朝他摆一摆手,“去吧。”
二十一载,纪决曾多次瞩目纪榛的背影。
是他松开蹒跚学步幼童的手,策励其勇敢前行;是他板面佯怒斥责不愿进学堂的少年,目送之哭着脸进圣庙;亦是他亲手将身披红霞的新嫁郎交托出去,近望那道与旁人对拜的身影.....
人生太长,相遇苦短。
榛榛,往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此后两日,风恬浪静。
纪榛连着梦见临终死不瞑目的父亲,心中也被莫名的惊慌填满。
吉安将从街头巷尾听到的流言尽数告知纪榛,议论得最多的还是太子和三皇子谁能嗣位之事。大多数百姓持“正统”言论,认为他朝继承大统的定是东宫龙脉。
支持太子的人越多本是好事,可纪榛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他从不议论朝事,也免不得在塌间问沈雁清一句,“近来朝堂是不是多有事端?”
纪榛双臂紧紧缠着沈雁清寻求安乐。
沈雁清沉着道:“纪大人骤然离世,你心不静才生恐慌。”
纪榛嘟囔道:“我总是梦见父亲,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我听不清楚。”
沈雁清忽而翻身将他压倒,乌眸静穆得有几分阴郁。
纪榛不明所以地咬了咬唇。
“明日母亲到寒山寺祈福,你也随她一同前去暂住些时日。”
寒山寺位于远郊,坐落于深山老林,远离世俗纷扰,是平心静气的好去处。
沈雁清拨开纪榛额前的发,不等纪榛开口,又道:“法空大师与母亲相识多年,我请他为纪大人诵经念佛,也算尽.....”他微微一顿,“尽我身为纪家子婿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