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李忠德喊了一声，止住李小雯：“你干什么？你疯了？”

    “爸。”

    少女扭头，那双灰布下方的眼睛好像闪射出幽深的光：“你要是想让大姐出事，你就拦着。”

    李忠德一哽，喉结下意识地滚动，莫名其妙，这一刻他竟然会有些害怕眼前的少女。

    “妈，你让开。”

    “啥？李忠德！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男丁！”

    “我知道！”

    李忠德烦躁不安：“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先让开，让这个小兔崽子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保证不许打旭儿！”

    “好了，知道了，你先让开。”

    王月琴狐疑地盯着李忠德，然后慢慢地让开半边身子。

    李旭还攥着王月琴的衣角，一见靠山没了，气焰登时熄灭一半，又看到靠近的李小雯，脸色一下子煞白！

    “奶奶、奶奶……”

    王月琴瞪着李小雯。

    “我不抽你。”李小雯冷冷地开口，然而还没等李旭松一口气，紧接着一句充满煞气的话：“但是你再不说实话，我一定弄死你。”

    从小到大，阿谀奉承李旭听多了，可没有听过一句裹满杀机的威胁！

    纵使再调皮捣蛋，李旭现在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被李小雯连抽带打，最后再一威胁，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我……”

    李旭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自从上次伤好，李旭和以前一样天天出去疯玩，用王月琴偷摸给的零花钱买响炮吓唬骡子和猫猫狗狗，今天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上后山玩，一开心忘了时间，大姐担心地上山寻找。

    “我听到大姐的声，我远远地应了一下，告诉她我马上回去，谁知道她没回来？”

    王月琴在旁边点头：“对，肯定是老大去哪了，你们别瞎操心！小题大做！”

    李小雯直视李旭：“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三四点吧。”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距离你回来至少过去两个小时，大姐如果听到你的回应，肯定会早早地回来。”

    李小雯理智地分析，整个人散发一股强大的威慑力，忽地用竹竿一点李旭：“你撒谎！”

    李旭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我、我……”

    全家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李小雯说得没错，张梅握紧扫把头，一副焦急的样子：“你说啊！你大姐到底去哪了！”

    这下子，连一向站在李旭这边的王月琴都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李旭求助地看向王月琴，视线又看到李小雯的竹竿和李忠德的皮带，浑身一抖：“我、我说……”

    前面的经过大致一样，李旭远远地听到大姐喊自己的声音，忽然起了玩心，叫其他小伙伴都别答应，自己点燃一个响炮，往远处一扔！

    “我就想吓唬吓唬她，以为她这下子肯定能吓得跑回家，我哪知道这么久了她没回来……”

    “你！”

    张梅攥紧扫把头，刚举到半空就被王月琴阻止了，扯着嗓子说：“行了行了！旭儿不是承认错误了吗？你们还有完没完！”

    李萍在旁边插嘴：“妈，当务之急先把大姐找回来……”

    一家子除了王月琴和李旭，纷纷上山寻找失踪的李燕。

    王月琴安慰惊慌失措的李旭，李小雯路过时，睥睨着对方，掷下两个字。

    “没完。”

    李旭先是一愣，紧接着后背忽然开始冒冷汗。

    不知为何，他竟然慢慢地开始害怕这个“瞎眼”姐姐……

    李忠德拿上了家里唯一的一个手电筒，然而漆黑的山上，一束昏黄的灯光根本不起到作用，张梅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山沟里，昏迷的李燕缓缓地睁开眼睛。

    沟里阴暗潮湿，空洞得可怕，李燕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害怕地蜷缩身子，混乱的大脑开始回忆之前的事。

    她开始在村里找李旭，却听说对方上后山去了，老人儿常说后山有野兽出没，尤其在吃不饱肚子的冬天，那些野兽变得更加凶残，李燕来不及多想，匆匆上山找弟弟。

    山路崎岖，李燕越走越深，一路上提心吊胆，忽然间，身边的草丛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吓得毛骨悚然，拔腿就跑，慌乱间踩到一块儿光滑的石头，滚落进山沟沟！

    抬头，李燕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无数藤蔓遮挡，唯有一点点光亮。

    她喊了好一阵子，空旷的山沟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绝望凄厉。

    最终，她无助地抱紧自己，眼泪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