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其实可以敏感的注意到，自从来了滇南，舒盈的情绪就一直不太高，也许是因为这里临近南海，又或许，这里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总之云隐已经很少能看到，她在王城时的笑容。

    她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和最初时候的没心没肺截然相反，还常常走神。

    “盈盈，盈盈，盈盈？”

    “额，啊？怎，怎么了？”

    云隐有些忧心：“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舒盈抓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没，没有。”

    云隐把她没吃完的从她手里拿出来，又拿了干净的帕子出来给她擦手：“吃不下就别逼自己吃，到底怎么了？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

    这些日子，舒盈见云隐的次数都不多，以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应当是忙起来了，她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会影响到云隐，有些事情她也不想说出来烦他，但是现在看来，如果她不说，云隐反而会放不下心。

    “其实没什么，只是我前些日子见了游衣，我突然发现，能遇见你的我，真的很幸运，我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你，如果不是那么巧，你刚好在那里，我刚好倒在你的面前，那现在的我，是不是，也会变成游衣那个样子，甚至，连她都不如。”

    其实对比与其他的鲛人来说，游衣已经算活的不错了，可是她终归是个舞姬，是个风尘女子，而舒盈，在云隐的心里，是断断不能和那些人作比较的。

    云隐给舒盈擦干净每一根手指，然后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瞎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你也不必日日想这些无用的东西。”

    “是无用的吗？什么是命数？”第一次，舒盈不认同云隐所说的：“云隐，她们，都是我的族人，她们的痛苦，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却不能视而不见，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就仅仅，只是因为长得好看吗？人族为什么，到底是凭什么，这么践踏我们？你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那为什么，我们鲛人，难道生来就是供人玩乐的吗？”

    舒盈的情绪变得激动，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云隐这般说话。

    游衣的经历，或多或少，还是对她产生了刺激。

    之前远在王城，舒盈被云隐护在东宫，她与外界隔绝，而且王城的鲛人，并没有那么常见。

    可是滇南不一样，这里，是痛苦的根源地。

    舒盈看到的不多，但游衣一个，足以。

    云隐被她的质问戳的心尖都在疼，他无话可说，他亲眼看到过割尾，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那些刀具，那些肮脏的手，落在舒盈的身上，他连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亲身经历过的舒盈。

    云隐缓缓的抬起头，一字一顿：“盈盈，是在怨我吗？”

    云隐看舒盈的目光太过于陌生，舒盈的心口又是一痛，这一耽搁，倒是失去了解释的时机，云隐自嘲一笑：“也对，你不怨我，还能怨谁，我是赤霄的太子，若不是我管束不力，也不会让你们，离开大海。”

    上岸之前，舒盈最怕的，是清瑶姐姐离开自己，而上岸之后，她最怕的，就是云隐会不开心。

    舒盈连忙一把抓住云隐的袖口：“不，不是，云隐，我不怨你，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舒盈的意思，其实就是，人族里面，对她最好的那个人，就是云隐了，而她不知道这样说，会给云隐带来多么大的误会。

    云隐的身子猛地一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你，方才说什么？”

    “是你救了我，从我到陆地上来，也是你对我最好，我绝对不会怨你的，那些人是坏人，你不是，你是好人，你对舒盈很好，我都记得的。”

    像是生怕云隐不信，舒盈连忙又解释了一番。

    这番解释也让云隐眼里的光迅速的湮灭下去，他在期待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鲛人变性的传说。

    如果舒盈真的对他有意，早就幻形成为女身，既然没有，就说明她根本无意于任何人。

    云隐半天都没说话，舒盈怯生生的问他：“云隐，你，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云隐不自在的眼神躲闪，拍了拍舒盈还死死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好了，我信你，所以你这几日，都是在为你的族人忧心？”

    舒盈苦恼的笑了笑：“我不聪明，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我知道，她们，绝对不是自愿要来陆地上，做，做那些事的，我想帮帮她们，但我没办法。”

    聂映朝着院子的方向走来，跟云隐一个眼神交汇，止步于门口，云隐起身，摸了摸舒盈的头：“不要想那么多，鲛人的事情，我会处理，我答应过还你一片碧海蓝天，我就不会食言。”

    逆光而站的云隐，眉目如画，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