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揽月派不过半里的距离，周围的雾顿时浓稠了起来，霁月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

    “慕半仙”环顾四周，猛然顿住了步伐。“陈公子”一个踉跄，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陈公子”看了看周围的浓雾，皱眉道，“我们得赶紧离开，到了崎城，我们就安全了。”

    “慕半仙”没有理会他，只是双手按住霁月的肩，一双墨瞳直视霁月。

    霁月控制不住滚落腮边的泪水，视野被水光模糊。可隔着泪水、隔着迷雾，她竟然还是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转盼含情，可眼瞳幽如深渊，又似有万语千言。

    “听我说……”“慕半仙”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每个字竟然都愈发清晰地落到霁月耳中，低沉的像乐曲一般蛊惑人心，回荡在浓稠的雾气里，又渐渐消散。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熟悉这里地形的人只有你，换言之……”

    “慕半仙”按住霁月双肩的手微微用了力，“只有你能带着我们逃到崎城！”

    “我？”霁月感觉肩膀上微微吃痛。她抬着头，对面人漆黑的眼眸仿若漩涡一般引得人卷入其中，难以自拔。

    “对！”“慕半仙”点了点头，“我们的命，在你手上！”

    霁月凝视着那双眼睛，动了动唇，突然间想问，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才救的她。

    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声，只是用破损的袖角擦了擦眼泪，尽力让声音不带哭腔，“我带你们走后山。”

    .

    后山是一片竹林，雾气比前山稍稍稀薄了些许，视线却仍然只禁锢在周围几丈内。无数修竹在浓雾中隐去了身形，轻风掠过，只有竹叶沙沙作响。

    即使浓雾遮了视线，霁月却仿佛连每根竹子的位置、每块石头的摆放都清清楚楚，还不时出声提醒身后的两人。

    后山的路，她走了不下千百回。

    每次她溜到崎城去玩的时候，走的都是这条路。

    雪月师姐和丽娘却总是会在门口等她回来……

    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也……

    霁月只觉得眼眶微热，连忙拿袖子揩了揩眼角。

    “等等。”“慕半仙”忽然开口。

    剩下两人闻言，顿时停住了步伐。

    只见“慕半仙”一下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地面，过了片刻，他才起身，皱眉道：“追兵来了，很近。”

    “那快走啊！”霁月急得一下拽住“慕半仙”的袖子，抬脚便要离开。可自己的手却在下一瞬被拽住，掌心的温热触感让霁月愣了一愣。

    “我说了很近。”“慕半仙”对着“陈公子”一挑眉，沉声道，“公子不会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确实，‘很近’就是逃不了。”“陈公子”微微一笑，有如朗月，“除非……”

    “慕半仙”也弯起了唇角，“除非我们分开逃，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

    “把‘陈公子’一个人丢下？这怎么行！”霁月猛然摇头，“没有这种道理！”

    “都是在下连累了二位，二位应当离开。”“陈公子”将腰间那枚白玉放在了手心，手朝着霁月的方向伸去，“只是若姑娘逃到了崎城，还请将这枚玉佩交给一位姓欧阳的校尉。”

    霁月看了看那枚白玉，又看了看“陈公子”。他微微笑着，似乎没有任何恐惧和不满，四周的浓雾也遮不住一身银衣流转的光华。

    这时，“慕半仙”幽幽的声音传入耳畔，“‘豪杰姑娘’，收起你那多余的同情心吧。和这位公子分开才是对公子最好的，因为——”他刻意拖长了声调，“我不确定会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斩下他的头颅来向二皇子邀功。”

    可“慕半仙”的话，似乎对“陈公子”毫无影响，只见他眉眼轻弯，笑意不曾减去半分，仿佛“慕半仙”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他理所当然应该留在这里，而他们理所当然应该离开。

    霁月垂首，额间碎发遮住了她此刻的神情。片刻后，她挣开了被“慕半仙”拽住的手，只道：“你一个人走吧。我不能把‘陈公子’单独留在这里，没有这样的道理。”

    闻言，“陈公子”却是敛了笑意，眼神一下变得悠远，片刻后，叹了口气，“若我独孤诺未曾遇见姑娘就好了。”

    霁月只是歪歪头，看着他，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样我们才算互通了姓名啊。”

    “独孤”是陈国的皇姓，霁月并不知道大皇子的名讳，也就一直喊他公子。像霁月说的，直到此刻，才互通了姓名。

    “是啊。”独孤诺轻轻勾起唇角，“诺不如姑娘坦荡，是诺失礼了。”

    “慕半仙”冷哼了一声，接过了白玉，看了眼霁月，长眉低敛，眼睑微垂，“你真要……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