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为止，那束无垠黑暗间孤零零投射下来的阳光，依旧是坎蒂丝心底深处最美的景象。

    耀眼光辉如同闪闪发亮的黄金，小坎蒂丝情不自禁伸手去接。

    阳光虚幻而坚韧，轻而易举被小坎蒂丝纤瘦的小手阻挡，却见缝插针穿透她的指缝，锲而不舍地点亮四周的黑暗，也灼烧了小坎蒂丝的手。

    手掌与阳光接触的位置，传出烧焦的声音，冒出丝丝魔气，小坎蒂丝吃痛缩回胳膊，却没心思分给受伤的手，依旧直直盯着前方，灰暗的赤瞳被倒映的光束点亮。

    小坎蒂丝忍不住再度伸出手触碰阳光，被那个人中途抓住手腕：“你傻啊？知道痛还作死？”

    “一点疼痛不算什么。”小坎蒂丝扁了扁嘴。

    那人感慨道：“小小的女孩就这样，所以说恶魔真是可怕。”

    “我才不和其他恶魔一样。”小坎蒂丝不开心了。

    “你真奇怪，既鄙视人类的软弱，崇尚恶魔的强大，又讨厌深渊魔界的风气，向往人间界。”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坎蒂丝昂首挺胸道，“凭什么人类的地盘那么美丽，我们只能龟缩在鸟不拉屎的深渊，我看许多恶魔的脑子有问题，就是在深渊闷久了，需要到太阳底下晒一晒！要是人类和恶魔的优点能结合一下就好了。”

    话说着，小坎蒂丝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我说的都是异想天开吧，我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那人笑了一声，使用符文治疗小坎蒂丝手上的伤口：“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有些恶魔确实需要拉到太阳底下暴晒，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蒸发掉。”

    现在想来，只有从人间界流落到深渊魔界的那个人，才会赞同她这个恶魔异类的想法吧。

    也只有人类，才能使用治疗符文的力量。

    治疗符文光芒暗淡，远及不上阳光。

    小坎蒂丝对阳光的感受是明亮灼热，光束给她手掌留下伤口的同时，也在她内心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沐浴在治疗符文下，则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水中。

    小坎蒂丝第一次感觉，受伤是件好事。

    伤口很快痊愈，治疗符文消失，小坎蒂丝尚未完全回过神。

    “我特地改良的，对恶魔也有效的治疗符文，不错吧？”那人得意洋洋地炫耀。

    “改良符文是很厉害，但你的努力用错方向了吧？”小坎蒂丝嘟嘟囔囔道，“恶魔受伤会自己痊愈，根本不需要治疗。”

    “谁说不需要？可以缩短疼痛时间啊，要不是治疗符文的功劳，你还得多疼一阵子。”那人弹了下小坎蒂丝的额头，“你们恶魔就是对伤痛流血太没有敬畏之心了，变得暴力好斗，残忍嗜血。”

    “话是这么说，但正常情况下，应该先增强实力，足够强大之后才有闲心思考其他事吧。”小坎蒂丝捂住额头，“不研究如何对付恶魔，反而先研究治疗恶魔，你比我更奇怪。”

    “小孩子不懂。”那人的手掌盖上小坎蒂丝的头，用力揉乱小坎蒂丝的头发。

    小坎蒂丝气呼呼拍开他的手：“少拿大人架势压我！还有，禁止揉我头发！”

    他从善如流收回手：“好了，这下过足瘾，可以乖乖让我送你回家了吧。”

    小坎蒂丝难以割舍初次见到的阳光，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这么喜欢？”

    光束照耀下，小坎蒂丝隐约看见了，那个人掩藏在厚实黑袍下微笑的侧脸。

    不知为何，映照在他脸上的阳光，显得格外好看。

    小坎蒂丝怔怔回答：“喜欢。”

    不该这么说的。

    每当忆起这件事，坎蒂丝都为当时的回答，感到锥心刺骨的后悔。

    要是没有这么说就好了。

    “等你变强以后，就能自由沐浴在阳光下了，不急于一时。”

    小坎蒂丝皱了皱鼻子：“什么自由沐浴阳光啊，我们离开不了深渊魔界的。”

    “谁知道呢。”

    那人的表情有点复杂，小时候的坎蒂丝看不明白，之后她明白了，代价是心脏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折磨没有一日削减，而是愈演愈烈，没有终结。

    现在的坎蒂丝得偿所愿，可以自由穿梭缤纷世界，行走在阳光下，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快乐，渴望回到以前，回到那个人还在她身边的时光。

    坎蒂丝的脸埋进枕头里，看不见表情，身体蜷缩起来，像是脆弱无助的孩子。

    ……

    当天晚上，司云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在深渊魔界做任务的时候。

    司云经常梦见任务时的经历，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他绝大部分光阴都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