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和尚宣一声佛号，他看魔帝的目光中，有着失望，有着痛惜，“阿弥陀佛，拾人牙慧，落人窠臼，施主，你走错路了。”

    魔帝斜瞥他一眼，冷笑道：“施主？哈哈，老和尚，你终于要跟我动真格的了？”

    “不错，老衲不能让你一错再错下去了，阿弥陀佛。”随着这一声佛号，一道无形的波动散播出去，苦果和尚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你什么都不懂，还想与我坐而论道？可怜。”魔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阻止他，拂衣而立，眼睛却根本没有离开石碑。

    时间开始加速，两人对峙的时间飞快向后流逝，魔帝的脸庞愈发光洁，宛如上好的瓷器，整个人的气质也愈发缥缈，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空而去，飞升成仙。而苦果和尚脸上的凄苦之色也愈加浓厚，他的体表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端坐不动，真如一尊为人间疾苦而痛心的真佛。

    时间流速悄悄恢复正常，魔帝的目光从石碑光洁如镜的碑面上移开，脸上露出真正开怀的笑容。

    “老和尚，三天了，你可还好？”

    苦果和尚睁开眼睛，凄苦笑道：“有劳施主关心，贫僧好得很。倒是施主，这三天里可曾悟出一二？”

    魔帝哈哈笑道：“不过是归纳一身武学再做升华，三天足足够用了。我已创出武道，破碎虚空不过一线之隔！如今还需有助力推我一把，老和尚，你不是一直想渡化我吗？不如就由你来做这个助力，我破碎虚空离开此世，也正好合了你拯救苍生之大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施主有能耐自来取便是，也让贫僧见识见识破碎虚空一线之隔到底有多强！”

    “哈哈哈！老和尚，你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三个问题？”

    “我问，佛祖割肉喂鹰，可是慈悲？你是怎么回答的？”

    苦果和尚身体猛地一颤，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之色，他想起来，那是当初魔帝还隐姓埋名在金刚寺时，与苦果和尚的一段对话。当时苦果和尚的回答是：“佛爱众生，不离众生。俗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为大慈悲。”

    魔帝没有等他再回答一遍，径自又一次开口发问。

    “观音嫁作马郎妇，可是慈悲？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有心圆觉，众生皆佛，以身现世，化度众生，此为大慈悲。”苦果和尚依旧没有开口，但是这句话却像穿越了时空，从数十年前传入魔帝与苦果和尚耳中，又在三十年后传入在场众人眼中。

    “你老和尚以身侍天魔，使其不在人间作恶，可是慈悲？”

    苦果和尚嘴唇颤抖着，他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发生，无能为力。

    “道心种魔……你居然……”苦果和尚悲叹一声，仿佛放弃了抵抗般，慢慢闭上眼睛。

    早在数年前，魔帝就以道心种魔大法通过一番问话在苦果和尚心中种下了执念，经过十几年的酝酿，这股执念在苦果和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逐渐填塞了苦果和尚的内心，而今，魔帝再一次提出当年问的问话，要将这酝酿了十几年的成熟果子笑纳。

    “拿来吧。”魔帝微笑着，伸出他莹白如玉的右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向邻家老丈讨要一碗清水。

    苦果和尚颤抖着伸出手，手虚握着，好似真的抓着一枚果子一样，就要递到魔帝手中。他的身体略略蜷缩着，右手高伸，表情痛苦，像是殉道又像是求饶，看上去既可怜又滑稽。

    “以身……侍魔……”苦果和尚呼吸粗重，有些痛苦地喘息着。

    “以身侍魔，不好吗？”魔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怜悯，“你可以想象成以身侍佛，这样会不会让你好受点？”

    “以身侍魔……以身侍佛？”

    苦果和尚前伸的手一僵，带着淡淡的思索之色。魔帝没有去打扰他，他不屑，或者说，还有什么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他的内心还隐隐期盼着有什么变故？

    苦果和尚眼中的思索仅仅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又再回之前的状态，依旧把手递过去，魔帝坦然的接过，随后看着苦果和尚的手无力垂下，眼神冷漠地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到地上，苦果和尚眼中的光彩在逐渐消失，交出了自己生命最纯粹的精华，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但是他并没有颓然倒地，或者自暴自弃，或者歇斯底里，而是勉力使用着身体中仅存的力气，努力坐正，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口中默默地诵读着佛法经文。

    “老和尚，你认命了吗？你可有不甘？”

    “老僧以身侍佛，何来不甘一说？”

    “以身侍佛？”魔帝略有些愕然，随即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