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下意识如此一问，那女子却果真点了点头，道：“自东皇驱逐弟子，这东皇宫已经数年只我一人啦。”

    唐宁一怔：“那该如何无趣。”

    女子瞧了他一眼，道：“如此岂不好么？我喜欢清静，以前东皇宫有人时，我不常来的。”

    说着，携了唐宁从白凤凰上跃将下来，松开他手，朝前方宫殿走去，一边道：“随我来吧。”

    唐宁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但觉鼻尖一股清冽体香缭绕，手中却少了那份寒玉般的滑腻，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失落。

    “这是祁阳殿，乃是东皇正殿，从前乃是东皇居所，闲人不得轻易靠近。”女子柔唇轻启道，“不过如今不打紧了，你只消不放火烧了大殿，这东皇宫，以后你尽可去得。”

    唐宁听她言语轻盈，竟似以为自己会长居此处，不禁想起之前自己自认东皇弟子的事。

    想来她果真将自己当做了东皇山一员、自己师弟，心下不禁纠结。

    到得大殿，里面却不似外面看起来的大气磅礴，反而显得十分雅致，屋内竟栽种不少花树，从白玉地面破土而出一般，却不显邋遢，花树也不知是何品种，香气清雅宁淡，煞是好看。

    越过前方大殿，从后面朱红小门出来，竟是芳草一片，宽广数百米，上面搭着三间木屋，与周围建筑相容，并无半分突兀，反而显得十分别致。

    “我从前住山上，习惯了简陋小巧房舍，住不惯东皇宫大屋。只是东皇不在，我须得在此守护东皇山大阵阵眼，便建了这几间茅舍。你若喜欢，便住那间。”女子抬手指了指左侧那间。

    又道：“不过今后你若欢喜，自可随意在东皇宫各处居住的，终归如今东皇山只你我二人啦。”

    她说着，转过身来，瞧着唐宁道：“你也无需喊我仙女姐姐，我并非天宫仙女，本名叫做胧月。”

    唐宁见她红唇淡雅、眉目如画，一席雪白长裙笼身上，有如清辉冷月、煞是动人，不禁喃喃道：“只怕天宫仙女，也不及胧月姐姐半分……”

    胧月听了，轻轻一笑，这一笑，更是如云销雨霁、冰雪初融。

    唐宁一时不禁呆了。

    “你之前说，东皇在东荒有了际遇，又收了你做弟子，却不知他如今身体如何了？”胧月开口问道。

    唐宁身子一僵，神色一时纠结。

    胧月见着，秀眉微簇，道：“莫非东皇如今状况不好？”

    想了想，轻轻点头道：“是啦，他离开时，真气磅礴而紊乱、思绪已有些不清不楚，我只道他这些年早已遭了不测，不然以他的修为，便是疯了，也必震动一方，不至于毫无声息。

    如今他在东荒有了天大机遇，以他修行如痴的性子，只怕更顾不得身体之害啦。”

    唐宁心中纠结，见眼前女子面容素雅，神色光洁，一时竟不敢逼视。

    心中暗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老子我‘纵横’两世，这般神仙人物可当真第一次见得，若今日为了活命骗她，只怕一辈子都不快活。”

    终于轻叹一声，躬身道：“胧月姐姐，我原不想骗你，只是之前生死一发，想用这些言语令那雷神忌惮，这才编下这等谎言。”

    唐宁低着头，看不清胧月面容，没听她做声，想来她此刻定愤然不已。

    终究咬了咬牙，道：“小子本是来自东荒，得之前那同伴搭救，才出了荒原……”

    他遂一一将东荒之地相遇孟轲、后来被金翅大鹏鸟追击，为求逼祸，误闯东皇山、又不小心坠入迷离谷等等事情慢慢说来，却良久没听胧月声响。

    半晌，胧月那清冷声音才传来道：“那你这一身东皇玄法，又是从何而来？”

    唐宁道：“迷离谷中有处石屋，墙壁上刻有文字，其中便有这扶桑青木决，小子偷学不少。今日下山之后，小子自会不再修行此功法，也绝不会传授他人。”

    “干么今日下山？”胧月问道。

    唐宁一怔，随即了然，心下不禁黯然，道：“仙女姐姐若想取我性命，那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这不过是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自己身怀人家顶尖绝艺，自不能轻易离开。

    只可惜，眼前仙女虽容貌绝世，气质无双，却终究不如死在孟轲那疯丫头手上。

    想到今日与孟轲一别，竟是永生，一时不禁怅然，对生死倒并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