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瓢泼，洒进窗里。

    霍西州猛然惊醒。

    不知窗子为何是半掩的，冷风伴着纷杂的雨声传来，霍西州打开灯，关上窗，良久，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个暗纹锦盒。

    天鹅丝绒上面铺着一个玉戒。

    霍西州指尖摩挲着玉戒，目光渐渐柔和。

    那一年，是他的小姝年满十六岁的时候，那一夜，他们偷尝的禁果。虽说引入西洋潮流，民国已经不像是明清那样的禁锢严苛，然，婚前失贞对于女子来说，也是莫大事情。

    他说：“小姝，你是我霍西州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我定不负你。”

    小姝在他怀里羞红了脸颊。

    他听到她轻声问：“西州，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是的。

    他都喜欢……

    他想要给他的小姝一个盛大的婚礼，他都能想象到婚书上的誓词：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可天不遂人愿。

    谁能想到，灾难发生的如此之措手不及。霍督军府一朝衰落，被奸人算计，父母双亡，他锒铛入狱。

    他的小姝……

    是他连累的小姝！

    三年。

    一切都变了。

    他本想给小姝最美好的记忆，最风光的嫁衣，最终给她的，却是……却是最灰暗的伤痛和记忆……

    一瞬间，悲痛入潮水一般湮没，霍西州捂着眼，深吸一口气，任由那无尽的哀伤蔓延缠绕紧缩，把他彻底湮没。

    指尖的玉戒泛着莹绿的光芒，柔和纯粹，似乎是主人千百次的抚摸过。

    霍西州最后看了一眼戒指。

    望着窗外大雨氤氲的天色。

    眼眸渐渐暗淡。

    这枚戒指，他终究没了机会，亲手给小姝带上……

    ……

    第二天，霍西州回到了霍公馆。

    碰上从楼梯而下的卓茵茵，后面跟着玲珑，拎着箱子。

    两人四目相顾，卓茵茵红了眼睛：“我走了，今天的船票。”

    “你……”

    霍西州开口，卓茵茵目光似时含着隐隐的期待。

    “一路保重。”

    卓茵茵目光暗淡下来：“你……多保重身子。”

    霍西州：“谢谢。”

    卓茵茵：“再见。”

    霍西州：“嗯，再见。”

    ……

    霍西州遣散了公馆里面的佣人，所有为了大婚准备的东西也全部都拆掉了，公馆就这么空了下来。

    马上就是小姝下葬的日子了。

    快了。

    快了……

    晚上，霍西州喝的酩酊大醉。

    他不知道灌下去了多少酒，左右紧紧的捏着那枚戒指，右手中洋酒像是不要命一般灌进嘴里。

    他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想要小姝入梦。

    再次入梦。

    可他又不忍心，不忍心看见小姝在梦里再一次痛苦的样子，哪怕是在梦里，他都不忍心，可是，他又想见她。

    痛苦快要把他湮灭了。

    李副官赶到的时候，只见霍少帅身边一片倒地的瓶子，七零八落，只有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戒指，很紧……

    李副官吓得扶起自家少帅，心疼不已，“少帅，你不要命了！”

    霍西州沉默不言。

    李副官叹气，说了一句话，霍西州立马清醒了。

    他说——

    明日，是徐静姝下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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