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我们，永远都会有下一波高三生。”

    自言自语完毕，乔子枫咂摸这句话，觉得特别有哲理，登时陷入“自己居然能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的钦佩之中，当然，是钦佩她自己。

    躺下又爬起，实在是睡不着，乔子枫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边摸摸，那边抠抠。她不敢开灯，怕引狼入室……不对，是怕引来父母。

    后来，她决定看一会书。

    书包都已收拾好，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旋开台灯按钮，借着昏暗的光亮，才看清楚，这是一本化学书。

    翻开来，第一页。

    三.

    二.

    一.

    乔子枫睡着了。

    *

    早上起来，乔子枫的爸爸乔建国同志对女儿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那种笑容往往出现在乔子枫做了蠢事之后。

    “你昨晚还看书了？”坐在餐桌前，吃着面条，乔建国问。

    乔子枫想要坦白：自己因为睡不着，准备看会书，可是一翻开书，就昏睡过去。不过，仅剩的一丁点自尊牵绊住她。她故作沉重地点了点头，内心期盼着爸爸不要追问。

    “没事的。”爸爸宽厚如熊掌的大手在乔子枫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一扬声：“闭眼考就行！”

    乔子枫很想对他翻个大白眼，睁着眼都不一定能作对的题目，闭着眼还能选对吗？但毕竟经受过多年的素质教育，乔子枫克制住要怼人的冲动，依旧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妈妈在超市上班，在这么全国瞩目的一天，她被安排了早班。乔子枫还在睡梦中时，妈妈就已经离家。家里脾气最火爆的这个不在，乔子枫其实轻松不少。

    路上一副热闹景象，到处拉起横幅，提醒诸位司机：今明两天是高考，不要鸣笛，尽量错开高峰期，为高考考生创造良好的考试氛围。

    大人们太把这件事当回事了。

    孩子们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那天下了场大雨，雨水将沉重的紧张感推完城市的各个角落。

    乔建国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分明前一夜乔家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提前一小时出发，被分到的考场距离家比较远，可他还是磨磨蹭蹭到不得不走的时候。

    然后……堵车了。

    幸好堵的时间不长，曾有那么一瞬间，乔子枫想到：如果因为堵车迟到没考好，那是不是可以怪爸爸，而不用怪自己了？

    人在过于担心一件事结果不好时，难免会想要推卸责任，或是逃避。

    到达考点，乔子枫没见到以往在新闻里看见的拥挤场景。那所学校在一条巷子里，从巷口到校门口，几十米的路程，空荡荡的。

    这个考点的领队老师是乔子枫的班主任，生得高大，不笑时脸上的肉耷拉着，很是威严。远远瞧见他，乔子枫象征性地跑起来。

    驱动她哼哧哼哧跑步前进的，不是对考试迟到的忧虑，而是对班主任责骂的恐惧。

    “快跑！”快到门口时，班主任骤然大吓。

    乔子枫被吓得一激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了进去，脚底生烟。

    事实上，她并没有迟到，只是其他的学生们太积极，等她经过安检，找到座位坐下后，才刚刚发试卷。

    高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