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破庙之巅。

    青姬坐在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屋顶, 中岛敦给她递了杯西瓜汁，里面还有童磨冻出来的碎冰。

    一口下去, 十分凉爽。

    响凯带着美羽进了秘境, 对抗满月时的影响。大概是因为与这个世界分隔开的缘故, 进入秘境之后美羽就恢复了正常状态。

    只要天亮的时候再让她出来就行了。

    或者她愿意待在秘境也可以。

    青姬啜饮着西瓜汁, 目光放到无限远处。

    黑暗中不断有人带着祭品赶到, 汇聚在破庙里。

    都是带祭品过来的。

    到约定的时刻时，青姬数了数, 没有任何一个村庄选择不来。

    他们带来的祭品都是蓬头垢面的小孩子，神情麻木。

    带着他们的大人脸上有的有怜悯疼惜, 有的没有。

    青姬还能听到他们之间互相对话，一个中年的大叔对着领来的祭品道：“希望你不要怪大家, 按照你家的情况, 你即使不来当祭品, 也总有一天要被卖到吉原去的。”

    祭品已经完全接受了不幸的命运, “没关系, 我知道的，大家凑了比卖身更多的钱，我了解的。弟弟妹妹会因此活下去，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因为一直被不幸浸泡着, 所以无论是去吉原也好, 被献祭给鬼也好, 都一样了。

    无, 所，谓，了。

    中岛敦从屋顶上落下，动作轻盈又矫健，似一只灵活的猛虎。

    村民们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把祭品留在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中岛敦声音幽幽道。

    他看起来并不具有爆发性的力量，连存在感都很低。但是村民没有一个敢不听他的话，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三途川的彼岸。

    他的身上，仿佛带着死亡的味道。

    村民们纷纷把带来的祭品往前一推，迅速按照他说的一样走了。

    谁都没有多留。

    本来应该多探查一点消息的。

    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中岛敦，根本没有谁还能升起其他的心思。

    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头脑空白。

    等村民们消失后，中岛敦低下头，弧度非常微小地对孩子们露出一个微笑。“不用担心，你们还不会死。”

    ###

    米屋彩子是被村庄的人们选出的祭品。

    在被选为祭品的前一天晚上，她的父母正在商量要把她卖到哪里去。

    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两个姐姐，一个被父母殴打时沉在水缸里溺死了。一个被卖到吉原，生死不知。

    哥哥在阻止父母殴打姐姐的时候被意外打瞎了眼睛，也被卖到吉原，据说后来自杀了。

    米屋彩子听着父母商量着要卖掉她，既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感到悲伤，内心一片空白。

    她只是静静听着而已，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然后……

    一夜过去后，村长来到了他们的家中，还有很多其他的村民。他们有的和村长一起进来，有的站在门外。

    村长对他的父母说，“你们要卖掉彩子了吧？”

    她的父母看着这么大的阵仗，有点害怕，又莫名其妙。“那又关你们什么事？”

    村长简单粗暴道：“卖给我。”

    然后他们一家，最后一户听到了鬼索要祭品的消息。

    买她的钱，是村长独自一人出的。

    村长很满意，因为买下彩子的钱远远要比去请一个厉害的法师低。

    而且稳妥。

    毕竟法师未必总是能成功的。

    全村的田地，全村的性命，价值远远高于一个米屋彩子。

    米屋彩子没有什么感觉，怎么都好，她的内心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她任由村里的人把她洗刷干净，穿上相对干净的衣服，去献祭给‘神’。

    尽管大家心里都喊他们鬼，但是却要说祭神。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与她无关。

    彩子只是被动地感知这一切而已。

    哪怕即将可能送命，也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

    她看着那些大人离开，看着中岛敦告诉他们暂时不会死，没什么情绪。

    被接到出版社，没什么情绪。

    被安排到教室，没什么情绪。

    被发了一堆书，没……

    彩子：……

    彩子：……

    彩子：……

    彩子：？

    彩子终于难得有了一丢丢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