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曹吟睁开眼，又闭上眼。他知道这回自己肯定是坠入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了。这时，他已镇定了许多，此刻他已不再多想。而且也不容他多想。这样他的身心反到平静了下来。这时，他忽然间发觉，他的手中一直抓着什么东西。而且一直抓着，不曾松开。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抓得更紧了，就象一个即将溺毙而亡的人知道自己手中还抓着一根稻草一样。那是何等地宝贵呀。何况曹吟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了。他手中抓的决非是一根稻草那么简单，他抓着的可是那根电缆线呀。要知道，这根电缆线，此时此刻对于曹吟来说那无异于就是一根救命绳呀。也许这根救命绳真的会将他重新拉回到人间也未可知呀。

    他狠命地抓紧它，生怕它从手中滑落。他虽然看不清什么，可他已经恢复了神志。而且生命感官已恢复作用。

    这时，他感觉到了疼，钻心刺骨地疼。而且，要命的是，疼痛的地方就是手心。他感到手是在流血了。而且因为在血的润滑着用下，他那抓着电缆的手开始下滑。这可怎么办呀。他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清楚要是这么滑下去，那将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拚命地用双手交替向上爬动。然而，他越想往上爬，身躯就越往下滑。命运之神此刻正和他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呢，它在逗他玩。‘绝望’，这个在令书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领会过的词，他现在解释可以得一百分了。可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那是凶多吉少呀，哪里还开得起玩笑。要知道，这根电缆一旦从手中滑落，那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可命运之神就是如此地不恭呀。此时此刻他怎经得起这样的戏弄。它就是不让他抓紧，它就是不让他抓牢。他已经隐约地感到，那电缆的心头就是他生命的终点。所有生的希望也将随之破灭。

    可又能如何呢？他越挣扎就越滑得快，此时急死还真不如跌死呢。他这样想。‘唉，天将灭我，如之奈何？’也许这就是命吧。算了，人终有一死，何必强求。所有的故事就此结束吧。放开吧，世间浮华，丢下吧，情缘纠葛。抛弃吧，名利荣辱。忘掉吧，鸿愿美景……

    绝望过后，是心灵的宁静。惧怕到极点，反而会得到勇气。不就是一死嘛？何足惧哉。

    他索性松开了手，任凭自己坠落吧。象那个贾宝玉一样，落得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

    他平静地松开双手，张开双臂。他要让自己从容地去面对死亡。让自己无牵无挂地走完这段通往地狱的死亡遂道。

    飘吧，落吧。仅管这段路程是那么短暂，可是在他觉来却又是如此漫长。就是这一瞬间。好象已渡几百年……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松开手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他脑海中想象的那一幕发生。不但没有飞身极落，反而有了一种身轻如燕之感。他的身子好象羽毛般悠悠飘浮起来。好象有一双大手在身下轻轻托着他，缓缓而落。然后，软软地落到一块落点上，丝毫没有世间跌落时的那种痛苦之感觉。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如此地平和？如此地舒缓？如此地安祥？

    他惊诧地睁开眼，茫然地想弄清这一切，不睁眼还罢，一睁眼，面前的一切让他更为惊骇。

    面前呈现的就如同是置身于一场恶梦中的场景一般。微弱的光线中，一条黑乎乎的暗河正汹涌着惊人的骇涛。翻滚的浪花里不时冒出骷髅白骨。两边的悬崖上，荆榛遍布。怪石间不时怪兽隐现。暗河之上，并无桥梁可通。而且，黑浪怒吼，如雷贯耳。他隐约看见恶神怨鬼，出没其中……

    他的所落之处，竟然是悬崖边上凸出的一块大石。他就象一个跳水运动员站在这跳台边上一般惊险。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就这么悬在这可怕的恶河之上，悬在这四面怪兽乱窜，饿嚎不已的绝壁半空。如若一不小心，便将坠落河中，粉身碎骨。

    他小心地转过身来。这一转，一下子魂飞魄散。差一点没一头栽下河去。他看到，他的身后竟然不声不响地站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僧人。

    他定了定神，让咚咚的心稍稍平静，昏暗的光线下，一僧一道正静静地望着他，在他们的身边，悬挂着他落下时抓着的那根电缆。

    曹吟惊恐地问；‘你们是谁？是人还是鬼？’

    ‘妙哉，妙哉’只见那个僧人双手合十，神静气定地说；‘鬼作人时人亦鬼，鬼人何时能两分？’他接着对曹吟说；‘别怕，我乃空空道人是也，又名情僧，非鬼也。’接着又指身边那位道；‘此乃隐士甄士隐，我俩在此恭候多时了。’

    ‘啊，等我，不会搞错吧？真的假的？’曹吟一头雾水。应该是还有一头汗水。

    ‘哈，哈。说得好，问得妙。你不见对面有一联可以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