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刚刚转过一条街，就见前面的行人骚乱起来，紧接着就是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同时有厉声呵斥和鞭子抽打，小孩哭泣的声音。她知道这种事情很常见，就下意识地朝旁边避了避，没想到旁边的行人却把她往道中间推了一把，她踉跄一下，那匹快马已经奔至眼前，幸亏有个好心的老头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被踏在马蹄下的噩运。可她还没等缓过神来，肩膀上的粮食袋子就已经被甩飞出去，撒了一地，很快就被经过的马蹄踏得四处飞溅，一塌糊涂。

    等快马过去，她慌慌张张地跑上前去打算赶紧把粮食收拢起来时，早已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盯准了散落到尘土里的粮食，一拥而上，几下就抢去了大半。她急坏了，这可是她一家妇孺半个月的口粮，怎能不格外心疼？来不及斥责吆喝，她慌忙爬到跟前去抢夺，希望好歹能够收回一点剩余的。

    可她一人哪里敌得过那么多只手？转眼间粮食就给抢光了，她的手背不知道给哪个踩伤了，破皮流血，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却只抢回一把糠麸。周围的行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就渐渐散去，只留她一个蹲在原地继续在灰土里寻找着剩余的几十里黄米，欲哭无泪。

    “她真是可怜哪！”

    忽然间，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在她的耳畔，那声音娇柔甜美，明显是个小姑娘在说话。

    她抬起头来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却穿了剪裁精细，样式别致的红衣裳，足踏鹿皮软靴，头戴胡帽，浓密乌黑的头发编成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系了红玛瑙的串珠，垂在肩头。

    这小姑娘的出现，令妇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在灰暗荒芜的大漠间看到一朵娇艳幼嫩的海棠花苞。而花苞上的露珠，就像她那一双眸子，可以轻盈灵动地流淌起来。

    旁边有几个貌似侍从的人低声对小姑娘说了什么，妇人隐约能听见一些，是鲜卑话，她完全可以听懂。他们叫小姑娘不要轻易和普通小民说话，在外面不安全。

    她知道小姑娘必然出身显赫，是权贵官宦人家的女儿，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一点，免得招惹麻烦。于是她对小姑娘微笑一下，略略颔首，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哎，你先别走！”小姑娘不顾身后随从的阻拦，一溜小跑来到她跟前，牵了牵她的衣襟，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土，“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啊，我叫他们给你买很多很多带回去，好不好？”

    说话间，小姑娘朝她手里的糠麸看了看，显然并不知道这是粮食，只知道这是她很在意的东西。

    她本想拒绝的，因为弄洒了粮食的不是小姑娘，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施舍，想当初都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继续装着矜持干嘛？索性，她厚了厚脸皮，点点头，“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