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玹珍！深更半夜，你偷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快出去，要不我喊人了！”

    “阿静么这样无情？有人想杀我，我一个人睡害怕，你让我挤一挤么。”1

    “你、你让开些，别碰我！等等，你身上什么味儿你、你怎地还带了酒！？”

    “来一口么？暖暖身子？”

    “粗鄙俗物，我不喝，拿开。”

    “是是，您陆家小少爷文人风骨，只饮高山雪水、清晨朝露么喂等等，你拿错杯了！”1

    “师兄我、我热、唔”

    那夜陆家小少爷糟人擅闯闺房，一时紧张错执杯盏，一口女儿红醉酒不醒，抱紧师兄陆玹珍不放，生生撒了一整夜的娇。

    从此陆端静发誓，一生只饮高山雪水，清晨朝露

    从前往事过眼，林玄臻神色柔软了些。

    他挑挑眉，望向此刻一身狼狈的阶下之囚：“陆大人不是向来娇贵，只饮高山雪水清晨朝露么？这种水也喝得下去？”

    陆端静舔了舔唇，微微低下头去，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我渴。”

    “活该。”

    林玄臻勾唇冷笑，“陆大人这是自甘堕落，勾结乱党一事本就子虚乌有，你认个什么罪？”

    “铁证如山，我无可辩驳。”

    林玄臻蓦地上前，一把抓紧他衣襟：“什么铁证！你明明知道那是我伪造的！你这是想帮我害你陆家？陆端静，是你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陆端静垂眸，盯着他稍瘦弱的指骨，眉眼淡淡：“公公，我一人之罪，我认，但我父亲和陆家毫不知情，还望公公看在陆家世代忠诚为官的苦劳上，开恩。”

    “开恩？你若不认，我倒还有办法。”

    林玄臻盯着他，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陆大人，你平日里聪慧机敏，怎么这事上偏偏犯了蠢？”

    他本就不打算害陆家，可以翻案的点太多了，无论是那封信，还是昏倒在假山后的侍卫，就连戚冽为了搜府编造出来的由头，每一样都是疑点。

    陆家根本不可能有事。

    他也不会让陆端静平白被杀。

    可陆端静竟然自己认了罪！

    这是唯一让他没想到的事，也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认罪？”

    “我若说了，公公将水还给我，行么。”

    “你先说。”

    “我想救陆家，一人命换百口人，划得来。”

    林玄臻笑了笑，靠近他的脸，“陆大人，你是文人，不是商人，你觉得我会信么？我要听实话。”

    陆端静微蹙眉。

    “我说实话，公公给我水么？”

    “给。”

    陆端静默了片刻，“我不想让公公在朝中被受人攻诘。”

    “为何？”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我可以不回答。”

    陆端静仰头看他，“公公能将水给我了。”

    林玄臻低笑一声。

    原本他个头比陆端静矮了不少。

    但此刻陆端静坐着，他站着，这就比他高出了小半个身子，能半阖着眼眸漫不经心地俯视他。

    而陆端静想同他说话，却只能仰头望着他，双眸带上乞求。

    这般形容，再衬上苍白如雪的面孔、凌乱披散的如瀑墨发，更显脆弱无助，想让人欺负。

    说来他还没怎么欺负过陆端静。3

    他朝陆端静弯弯眉眼，“陆大人可以不回答，我也可以毁约。”

    说罢他手上一用力，粗瓷杯四分五裂，水溅了满手。

    陆端静眸光微变，盯着一地的碎瓷片，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到最后，他也只是抿紧了唇，阖上眸子，什么都没说。

    诏狱中酷刑严苛，陆端静虽未受重刑，大大小小的折磨加一起，也仍受了不少伤。

    且诏狱最擅长的，便是将人的自尊放在脚下踩。他们两日不让陆端静喝水，不过是想看陆端静笑话。

    陆端静性子高傲，不在意身外之物。

    可他是俗人一个，他在意。

    “陆大人若想喝水，便跟我离开这里。”他出声道。

    “”陆端静睁开眼，微怔，“什么？”

    这人傻了，诏狱哪能说带人走，就带人走的？

    林玄臻笑了笑：“你只管说，跟不跟我走。”

    他刚才捏碎杯子，指尖还是湿的，便弯下腰，将水涂在陆端静开裂流血的唇上，一点点浸湿他起皮干燥的唇瓣。

    陆端静想躲。

    林玄臻道：“别动。”

    陆端静顿了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