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注意到，郁达夫说这话的时候，眼光闪烁，便知道他本人对此多半并不赞同，这时候提出这要求怕更多的是出于无奈。这种事情最是麻烦，只要可能，他是不肯惹这种事情上身的。

    “女人呀，做妈妈、姐姐、妹妹什么的都是极好的，唯独做了老婆，弄得不好便格外的麻烦。像徐章垿娶了陆小曼，还有郁达夫娶的王映霞，那都是大麻烦。当然，这和他们自己一大堆的问题也有关。这样算算，林徽因女士还真是算得上慧眼识人。”李谦这样想着，不禁又有些埋怨起了郁达夫，“果然和文艺青年打交道最是麻烦，虽然郁达夫这时候应该算是文艺中年了。他多半是希望王映霞选不上的吧。”

    李谦这样想着，便道：“达夫先生这样说，那自然是没有问题……”

    这样一边说，他一边注意观察郁达夫的脸色，果然郁达夫并无喜色，甚至眼神还有点暗淡。于是他便继续道：“只是达夫先生，您也要知道，我们拍这个电影，是要投入不少钱的。电影不是舞台剧，要客串一下，最多影响一场……”

    这样说着，李谦便注意到郁达夫的脸上似乎有了点喜色，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地道：“李校长说的是有道理，只是内子……”

    李谦便道：“要不这样，我们先从当中挑一个章节出来，让嫂夫人试试镜？说不定嫂夫人有这个天赋呢。不过达夫先生，您也明白，女主角在这个戏中的分量，而且这是我们左联第一部电影，也是我们第一部有声电影，所以我们对它是非常认真的，我也希望达夫先生能够理解。”

    郁达夫听了，便露出喜色道：“李校长说得有道理，内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几个人便都笑了起来，在这笑声中，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个共识——用试镜表现不好为理由，拒绝王映霞。

    这很容易，而且绝对能让王映霞找不出任何问题。《春风沉醉的晚上》的女主角是个女工人，她的生活方式，生活经历和王映霞差别太大，王映霞又不是科班出身，根本就演不好这样的角色的。

    于是女性觉醒的努力就被几个万恶的男权分子给扼杀了。不过，李谦知道，这不是胜利，王映霞既然已经有这个表现了，就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挫折就一蹶不振，总的来说，郁达夫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好在我现在还没有老婆。”上海滩第一号钻石王老五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半个月后，由田汉和李谦牵头，在田汉的南国剧社的基础上，再加上上海大学的学生剧社，一起宣布成了“上海大学电影艺术社”。包括鲁迅先生在内的一批作家被聘请为“电影艺术社”的顾问。

    一开始大家其实是打算将南国剧社扩张成一个电影公司的。但是李谦却表示反对。

    “电影公司之类的东西，很容易遭到打击。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左翼的电影公司。当然，我们可以不断地更换公司的名字，一个公司被查封了，我们再弄一个换了个名字的新公司。比如说，第一个公司叫做孙行者电影公司，第二个公司就叫做者行孙电影公司，第三个就叫做行者孙电影公司——这一套，鲁迅先生是最熟悉的了。

    这样做当然可以，但是，这样做是有一个问题的，那就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还是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失的。但是，如果我们将我们的核心业务放到这些公司之外，比如说‘上海大学电影艺术社’，那我们在外面的电影公司，就完全可以是只有一个皮包的公司。至于‘上海大学电影艺术社’，这是一个非营利性的社会机构。嗯，我们可以以免费的方式向那些有志于发展中国的电影艺术的企业提供帮助，比如免费租借器材，比如免费提供剧本，以及其他各种技术指导。

    当然，作为一个非营利性的机构，我们也需要经费，我们接受社会上各界人士的捐款——嗯，电影公司赚的钱，除了支付各种成本，然后就都可以捐赠给艺术社，这样一来，整个的电影公司就真的只剩下一层皮了。”

    “李校长，你嘴巴里说的都是孙行者，但是这这套做法，它可不是孙行者的，这完全是白骨精的嘛！”听到李谦说的这些，鲁迅先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一来，上海大学电影艺术社会变成他们的眼中钉的。”

    李谦听了，微微地撇了撇嘴道：“上海大学电影艺术社在租界里面，要查封它，可没那么容易。对了，说起白骨精，我倒是想起了上次我们谈电影的时候的事情。那次我们说起过神仙鬼怪乱跳的故事。对这些东西表示了不屑。但是回去之后，我突然想到，即使是这些东西，究其根本，其实也不过是一层皮而已。有些人可以一用这一层皮宣传封建迷信，但是我们也可以利用这层皮，来表现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你们看最近有人拍什么茅山道士抓鬼抓妖的。我们也可以拍呀，我们也拍一个《茅山诛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