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9月21日。

    “我提议，在第一届人民政协会议正式开始之前，让我们为前日不幸罹难的杨杰先生默哀致意。”

    主席带着浓重口音的湖南话。

    “请起立。”

    唐华也跟随会场上的众代表一起肃立、低头。

    杨杰作为民革在西南地区的代表人，受邀参加第一届全国政协，9月份启程，先从昆明秘密赴港，果党特务搜查杨杰昆明的住宅，发现了杨杰在香港的住址信息。毛人凤遂指示特务叶翔之前往“制裁”，后者带了4人，将杨杰暗杀于湾仔轩尼诗大道260号。

    杨杰，字耿光，货真价实的日本陆军大学十五期毕业生。参加过辛亥革命、讨袁护国、北伐，当过常凯申的参谋长，陆军大学教育长，官至陆军上将，是民国与蒋百里齐名的军事教育家。1937年，杨杰率代表团赴苏考察（求援），在苏联呆的时间很长，对苏联的大工业、军事体系羡慕不已，然后从工业党升级为社会主义的信奉者，成为常凯申的铁黑，又在1947年参与了民革的筹建。

    又一个元老倒在了黎明之前。杨杰也是第一届政协会议唯一一个名字加黑框的——之前政协筹备会向杨杰发出了参会邀请，而且杨杰回复确认参会。

    现在，600多名政协代表齐聚一堂，唐华的位置是不太引人注目的侧边。不在主席台，也不用上台发言，除了一段决议之后的举手表决，唐华都在自己面前的信笺上写写画画。

    “唐先生，你这是……”中午休会时，从唐华后排传来一个声音，“一首歌？”

    唐华转头看看这是哪位大姐。“啊，许……先生，是的，有感而发，脑中有歌就一定要记录下来。”

    都怪这段时间太忙，写（chao）歌的事，在为杨杰默哀的时候，才想起来。

    许光平拿起唐华自己画出来的五线谱纸，看着一排排小蝌蚪，试着唱了唱。

    “是为杨杰将军而作吗？”

    “我是因悼念杨将军而有感，但歌并不只纪念一个人。”

    比如……纪念您的丈夫周先生……

    周先生虽然把当年的唐华折磨得很惨，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枣树。请谈谈对这句话的理解，概括中心思想。但说正经话，周先生无论文学、治史、理论、风骨，都是让唐华五体投地的存在。

    共同纲领，通过。在第一届人大之前，《共同纲领》是临时宪法。

    国名，通过。

    国都定于北平，改名北京。

    采用公元纪年。

    国歌，暂定《义勇军进行曲》。

    国旗，五星红旗。

    第一届政协委员，名单如下：

    “……钱昌照。萨镇冰。李书城。张元济。何燏时。唐华……”

    唐华：……

    第一届政协常委。

    决定成立政务院。

    中央人民政-府委员56人。

    “会议决定，在北京天安门前建立人民英雄纪念碑，定于9月30日举行奠基典礼。”

    ……

    “我们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号召人民纪念死者，鼓舞生者，特决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建立一个为国牺牲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9月30日的广场，第一届政协的全体代表集中在这里，举行奠基典礼。

    周总理致辞，主席宣读碑文。

    脱帽默哀。

    主席来到奠基的碑石前，执锹铲土。第二个是总司令，代表人民军队总司令部。第三个贺帅，代表一野。第四个粟大将，代表三野。第五个刘帅……

    悠扬的大提琴声在奠基的人群旁边响起。前几天的合唱排练是总理现场指导的。总理执锹之后，还回来客串担当了一小节的指挥。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甜蜜的梦啊谁都不会错过，

    终于迎来今天这欢聚时刻。

    水千条山万座我们曾走过，

    每一次相逢和笑脸都彼此铭刻，

    在阳光灿烂欢乐的日子里，

    我们手拉手啊想说的太多”

    ……

    参加奠基仪式的代表、现场工作人员顿时话少了很多，在驻足的时候，都不住回望那里的乐队和合唱团。

    按预定顺序，唐华在队伍比较靠后的位置。走到奠基石前，深吸一口气，执锹铲起一锹土，轻轻地覆盖在碑石上。放眼看远处的合唱团，唐华用不太显眼的动作朝领唱的周璇挥了挥手。周璇也看见了唐华，没有挥手，但带着笑意的眼神也落入了唐华的眼底。

    在合唱团前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