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火箭厂的大门简陋得像一所民国时期建的乡村小学。除了工厂大门比较宽，其他一切都透着土气，笨重的人力伸缩铁栅栏、方砖一样的岗楼亭和传达室、两米多高但无任何雕刻修饰的砖围墙，至于“天津火箭厂”的logo就是一块白漆为底黑漆写字的门牌，直接贴在传达室旁边的墙壁了事。

    更辣眼睛的是火箭厂旁边不远就是公私合营的天津鞭炮厂，鞭炮厂的门牌样式和火箭厂一模一样。

    每次钱学森从北京到天津火箭厂出差，进门的时候就想，这可能是唐华故意安排的。

    抛开低调的外表，天津火箭厂其实是当前世界仅有的三个运载火箭/弹道导弹制造中心之一。虽然美国和苏联先走一步，苏联实现了远导正向洲际导弹迈进，美国要一步到位研制洲际导弹，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研制“阿特拉斯”，而中国现在只有射程660公里的东风-1，但就这仍然是世界第三。

    而且，天津火箭厂有世界唯一的为运载火箭/发动机制造服务的数控加工中心，在河北承德有足以测试500吨推力火箭的地面试验台、在香河有国防高级技术研究院的空间物理中心、廊坊有一个导弹和航天器气动测试中心。

    以及北京的国防高级技术研究院总部。

    这一套工厂设备和研究机构肯定不是为近导和中导准备的，这是为洲际导弹、航天卫星乃至更高级的玩意做的布局。

    之所以分散在从北京到天津的数个地方，有的还散到了河北，用钱学森的话来讲就是“防止导弹和运载火箭工业系统被一两枚核弹一锅端”。

    ……

    “新民！”在2车间门口，钱学森和屠守锷叫在里面做工作检查的任新民。

    在2车间门口，火箭/导弹弹体及发动机设计组成员碰头了。

    “2车间，造65吨发动机的，”钱学森说，“不如开会之前我们先进去看看。”

    任新民：“我看可以。但是，进入车间的程序略显繁琐。”

    “我知道，6S现场管理。”钱学森说。

    任新民：“唐部长制定的高精尖仪器、复杂机械加工工厂的现场管理规则，火箭厂是重点执行对象，我们既是高精尖，也是复杂机械。经过几次培训和大检查，工人们的工作习惯终于都改过来了。哦对了，德国朋友们对6S现场管理尤其支持，汉斯现在在轮值的跨车间管理巡查小组里头。”

    钱学森：“德国朋友？哪一个汉斯？”

    任新民：“五个汉斯都在巡查小组里。”

    ……

    1953年，钱学森从美国绕道西欧-东欧-苏联回国，在柏林偶遇在餐厅当会计的汉斯?休塔特，以前在德国陆军兵器局，工作是制造V-2导弹，战后混成了平民身份。

    汉斯·休塔特是听他在莫斯科工作的朋友汉斯·施密特说，中国现在估计在发展导弹，如果能到中国工作肯定能干回老本行，所以在餐厅见着个中国人就上去搭讪，搭讪次数多了，就遇上了钱学森。汉斯·施密特就是唐华在解决S25导弹制导系统问题时遇到的电子元器件工程师。

    汉斯·休塔特还有个朋友叫汉斯·舒尔茨，二战时是V-1导弹的车间技工，战后在基辅的火箭研究所试验车间制造苏联的初代巡航导弹。

    汉斯·舒尔茨在V-1导弹车间还有两个朋友，做合金加工的工程师的汉斯·卡恩和做管路工艺的汉斯·塞巴斯蒂安，这两人战后被苏联请去搞弹道导弹和火箭，1954年苏联觉得已经把他们的技术都学到了，接着上马研制的洲际核导弹又过于敏感，就把德国人统统辞退回家。

    美国和苏联掳走的是一大批科学家和高级工程师，中国去晚了好几年，就只能捡漏，总共捡了1个高级工程师、3个工程师和1个技工，高级工程师汉斯·休塔特还是他上战场送死之前安慰式晋升的。

    所以，分辨这五个人的名字有点复杂，这么说吧，分别是（伪）高级工程师汉斯·休塔特、电子元器件工程师汉斯·施密特、V-1车间技工汉斯·舒尔茨、合金加工工程师汉斯·卡恩、管路工艺工程师汉斯·塞巴斯蒂安。

    “车间现场管理的第一条是整理，将工作场所的任何物品区分为有必要和没有必要的，除了有必要的留下来，其他的都消除掉。第二条，定位，把留下来的必要用的物品依规定位置摆放，并放置整齐加以标识。”

    2车间新添了1名正式操作员，汉斯·塞巴斯蒂安正向他培训车间工作的基本规则。

    “这是你的工作台。这是你工作时所需的5件工具和1个水杯。这六样物品是必要物品，因此留在工作台上，分别摆在这儿、这儿、这儿，这就是定位。”

    “定位的意思是，当你使用完某一件工具或物品时，必须看见物品回到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