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眼泪大多是悄无声息的往心里咽的。

    他们已经过了哭泣有人哄的年纪，只能将这棱角尖锐的痛苦，一颗颗硬撑着哽着脖子咽下去，心脏也随着被扎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坑。

    所以有时候，一个表面好好的，看不出异样的人，一开口就会暴露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楚怜不知道他躺了多久，漫长的昏睡时间对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

    对于陆戎来说，却分分秒秒都是烈火焚烧般的煎熬。

    半夜醒来，没有任何准备的一见茫茫黑幕，心间瞬间袭涌上的悲切无人可说，冷的像胸口里塞了坨玄铁。

    陆戎觉得他自己很痛，甚至有时候想过一死了之。

    可他一想到身体瘦弱的楚怜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陆戎几乎翻身跪地，匍匐在尘埃里祈求他快醒醒。

    和楚怜比起来，陆戎连喊疼的资格都没有。

    三天的危险期过去，楚怜被转到了加护病房。

    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这几天看护的护士将他摆成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听话的像个任人摆布的精致娃娃一样，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生机。

    这个时候陆戎终于可以近距离靠近楚怜了，然而他却依然站在门口驻足，站的身体端正，极力的放缓气息，连一口重气都不敢呼。

    他当自己是凶手，心怀汹涌的愧疚和自责，又怎么敢靠的楚怜那样近？

    陆戎光是站的这样远远的看着楚怜，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罪责的气息，那是一颗心动的韵律。

    本该剧烈的爱意，还有沉沉的愧疚相互碰撞，像两只同样锋利的兵刀打架，在他的血肉里厮打，搅得思绪天翻地覆。

    陆戎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楚怜到底是什么心意。

    可那又怎么样？

    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的站在楚怜面前，毫不犹豫的对他说出喜欢二字，然后忐忑万分的等着心上人的回答。

    一句简单的拒绝，就会要了他的命。

    “砰砰——”

    助理走过来敲了敲陆戎旁边的门，也不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低着头将手里的玩偶递给他，说道：“陆总，监控已经安在里面了。”

    陆戎神色恍惚，听见声音到做出反应，中间停了好一会。

    他接过助理手中的长耳朵兔子玩偶，直直的看着兔子的棕黑色卡通眼睛。

    这里面安了两个监控器，一个定位，一个传送实时监控。

    陆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不在楚怜身上放点可以确认位置和安全的东西，他实在不能放心。

    就像前几天那次自杀一样，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就好了。

    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楚怜会好好的也说不一定......

    强烈的感情冲击让陆戎眼前一黑，他扶了扶墙，声音都是散的。

    “你去把这个放在小怜床头。”

    助理刚要接过来，陆戎又说：“算了，我自己去吧。”

    助理一愣，看陆戎缓慢的迈着步子向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楚怜走去。

    也许是已经病态到了一定的地步了吧。

    陆戎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有可能对楚怜构成威胁。

    他只放心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