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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大礼跪拜李汲,搞得李汲满头雾水,急忙伸手搀扶:“阿兄这是何意啊?”李泌抬起头来,表情诚挚地说道:“君用舍弟之躯,能建偌大功业,位极人臣,舍弟虽死而犹生——若他还身魂合一,必到不了今日。这是代舍弟及家叔父答谢君恩。”
李汲从前就怕李泌提这事儿,显得不把自己当一家人看待,然而时间久了之后,他逐渐也习惯了——魂穿附身的事实终究不可改变,别说李泌了,难道自己就能将前世种种尽数忘却,真把自己当成是唐朝一个赵郡李氏的远支小子么?
至于李泌,瞧着自己这张脸,日常对谈之时,或许偶尔确实会有所恍惚,仿佛这是我真正的堂弟。但大多数情况下,究竟面对的是谁,不可能混淆啊,那又何必掩耳盗铃呢?
于是李汲也诚恳地对李泌说:“不期而得令弟之身,自当保爱,用此躯做出一番事业来,方不负令弟在天之灵。这是我对贵家有所亏欠,便一世也不能偿报,阿兄又何必言谢?”
李泌道:“丈夫立世,首重功名,弘扬家声,而君能为舍弟办此,焉能不谢?”
李汲笑笑,故意扯开话题:“则阿兄立世,也重功名和家声么?”你不是想要抛弃一切去隐居修行的嘛。
李泌微微苦笑道:“人各有志,且我已深陷泥淖,往昔种种,彷若浮云。”随即拉着李汲的手,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望君可以善始善终,勿使舍弟身躯受损,勿使舍弟令名为玷啊。”
李汲心说这才是你此来的主要用意吧。当即将面孔一板:“阿兄,且再呼弟一声‘长卫’吧——你我兄弟之间,有话但请直言,何必诸多矫饰?”
李泌脸上不免略微露出些惭愧之色,随即抚掌轻叹道:“圣人今召我还京,延英问对,便是咨以长卫之事,其实不必我开口,长卫也自心内彻明……”
仿佛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他继而问道:“仿佛听君说起,因与舍弟同名,故不意而得寄身,相处十余载,却始终未曾询问过君的表字为何啊。”
李汲不打算编瞎话,直接回答他:“其实无字。”
“君的才能、见识,甚至于学识,远非寻常人所可望项背,如何无字?”
李汲心说是啊,这年月但凡进过几天学,读过几天书的,不论男女,都会请人给起表字,日常生活、交往中,甚至于字的使用频率还要超过大名;但我所来的后世,这习惯早就给扔了。于是轻叹一声:“字以表德,我前世无德,何必有字?”
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干脆切入正题:“圣人要阿兄问我何事?”
李泌先点点头,随即将身子略略朝后一移,端正衣冠,仪态庄重地问道:“长卫将数万之众在外,正面蕃贼锋锐,圣人自不能不有所疑虑。故使我问长卫,规复西域,究竟有几成胜算?”
李汲答道:“弟前日在御前,于今后的规划、部署,已尽向圣人明晰陈奏,时皇太子与郑王亦在座。当日所言,句句是实,绝非大言欺君。”
“然今长卫要守河西、镇西,李晟等要守陇右,我唐军分两道,吐蕃却可并力而攻其一,难道不凶险么?”
李汲微笑道:“但东方不再生乱,我唐精锐,会集关中,则蕃贼无隙可乘。要在自长安至陇右,六百里地,道路辐辏,行军、运输皆易;而自逻些至西海,逾蒙谷、赤岭,两千里之遥,也没有数十代苦心修葺的通衢大道。则唐、蕃争陇右,蕃须力倍,才或有取胜之望。”
“河西又如何?”
“河西安危与否,其实关系陇右。是故弟才劝谏圣人,暂不可与吐蕃言和,须先规复兰、鄯。兰、鄯若收,凉州身后无警,至于甘、肃、瓜、沙等州,南凭祁连山、大雪山、阿尔金山,出路狭窄,守易攻难。去岁陇右并未动兵,李晟可得休息,则自明岁起,若蕃贼全力犯河西、镇西,国家可尝试收复兰、鄯;若蕃贼全力侵陇右,我便直取敦煌,继而佯入当金山口,蕃必闻风而退也。”
顿了一顿,李汲又说:“且今吐蕃已有言和意,为其势日蹙,已难支撑……”便即将当日在张三城下与马重英的交谈,对李泌合盘托出。
李泌垂首沉吟良久,徐徐说道:“若能如长卫所言,两家复以河西、镇西南山与蒙谷、赤岭为界,恢复到天宝以前的疆界,握手言和,那是再好不过。”随即抬起头来,注目李汲:“贤弟想要得镇西而守?”
李汲点头:“此事亦早与阿兄说过,难道阿兄并未转告圣人么?”
李泌并不回答,只问:“自贺拔延嗣以来,诸任河西节度使,最多六载,每常二三年便更换;安西、北庭亦如此。则长卫在河西、镇西,打算安坐几岁啊?”
李汲眉头一拧,反问道:“前安禄山在卢龙、范阳,守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