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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实不相如(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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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汲才进酒肆,尚未登楼,忽听身后有人骂道:“这都是那崔弃做的恶!”不禁吓了一大跳。



    他心说那小丫头神神秘秘的,竟然这么巧,会碰上跟她熟识之人吗?而且听话语,貌似对崔弃满腹怨气,甚是痛恨啊。那会是谁了,难道是崔光远府上什么人?



    当即转头望去,只见是两名绿袍文官,就坐在靠近门边的一个隔间里,但未放下竹帘,细看相貌,自然不认识。那两名文官却也注意到了李汲,其中一人急忙摆手:“君须慎言。”随即站起身来,抬手放下了帘子。



    李汲当即迈步向前——他当然不至于直接撞上去询问,而只是步入了两人旁邻的隔间。店伙还在后面招呼:“客官,楼上更敞亮一些,也通风……”李汲却只是摆手,随即脱靴坐下。



    他故意慢吞吞的,先脱左脚靴,轻轻放下,再脱右脚靴,轻轻放下,转身坐于案旁,又将手中包袱轻轻放在身边,还假模假式整理了一下。其实是侧耳倾听隔邻的对话,也拖延店伙这就跟上来询问点什么菜的时间。



    他耳力本好,那两名文官虽然略略压低了声音,所言所语,也大半都能听得见。这才明白,他们说的不是小丫头崔弃,而是同名的另一人。



    店伙凑上来询问,李汲也懒得细细点菜,只问:“你这里一餐,须多少钱?”店伙笑道:“看客官要吃些什么了,或五十或一百,即便两三百的宴席,我家也能置办。”



    李汲心说好贵……不过自己也还勉强吃得起。便道:“上两个荤的,一个素的,以及酒、饭,百钱之内,你看着办吧。”



    店伙应声去了,李汲再度侧耳倾听。



    后来才打听到,这二人所说的,不是“崔弃”而是“崔器”,出身名门博陵崔氏——倒确实跟崔光远是本家——如今身为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



    数年前,叛军攻陷长安的时候,崔器正任奉先县令,被迫开城从贼。等到长安大乱,崔光远西逃,崔器听闻后知道贼势不能久,便烧毁燕国符牒,招募义师,起兵反正。当时薛景先尚未挥师东向,收复奉先,因而叛军来攻,崔器大败,只得弃城逃往灵武,随即得到了李亨的重用。



    长安光复后,李亨加授崔器礼仪使,负责安排御驾还都事务,崔器便自作主张,把所有曾经落于贼手的官员全都押到含元殿前,科头跣足,顿首请罪;东京规复后,陈希烈等数百人被押来长安,他又照原样策划了一番。



    并且崔器还上奏,要求将一度从贼的所有官员,不论品级,尽数处死。



    因此那两名文官才骂,其中一人说:“前元帅入东都时,明令赦免诸人——陈公不从安庆绪遁逃,这本身就说明了态度啊,乃是因势所迫,并非真心从贼,则最多不再录用罢了,岂能断其死罪?”



    另一人说:“梁公已上奏,驳斥崔器之言,将降贼者分六等论处。既如此,君又何必每日咒骂,不肯罢休啊?”



    三司使、梁国公李岘反对崔器的意见,提出:“贼陷两京,天子南巡,人自逃生。此属皆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今一概以叛法处死,恐乖仁恕之道。且河北未平,群臣陷贼者尚多,若宽之,足开自新之路;若尽诛之,是坚其附贼之心也……”最终说动李亨分别处置,由殿中侍御史李栖筠担任详理判官,按律分等,罪过最重的十八人处死,其次重杖一百,再次数等则或流放,或贬官。



    “然而陈公终不免死,达奚公被斩独柳,虽是李判所定等次,究其根由,难道不是崔器做的恶吗?!”



    等第一道菜送上来,李汲也终于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当然啦,其中具体人名,一时间还对不上号。他不禁暗笑道:真是立场不同,各怀心机啊……



    崔器的心思好理解,他也曾经一度降贼,这个污点恐怕永远都抹不掉,那么就必须把同侪中没能跟自己或崔光远似的主动归投者处以重罪,最好全宰了,才能彰显自己忠诚于君王,也才能用那些人的鲜血,多少遮盖掉自己身上的污秽。



    李岘说“群臣陷贼者尚多,若宽之,足开自新之路;若尽诛之,是坚其附贼之心也”,这话很有道理,但具体到其他反对崔器主张的官员们,比方说隔壁那俩低品文官,所言就未必纯出公心了。



    陈某(陈希烈)是做过宰相的,最终被赐死;达奚某(达奚珣)曾为吏部尚书,还典过科举——好象隔壁那俩货都是他的门生——最终被斩,在职官员为此多少都有些兔死狐悲。



    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落到叛军手中,为了苟且求生,会不会一时胆怯而从贼啊,终究绝大部分人都做不成张巡,更不敢做颜杲卿。本是权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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